杨通贤不禁感叹:“王校长真是高瞻远瞩!”
要是他年轻几岁,没有成家,没有生活的压力,或许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争取成为国师的一名学子吧。如果老杨头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他在读书,兴许坟头上会欣慰地发出新芽。
杨通贤没做过舍管,但是上手极快,每日兢兢业业准时准点地查寝。学生们对新来的舍管感到新奇,时不时跟他聊两句。还好杨通贤读过几本书,不会促狭无语,过了不久,人们对这个虚长几岁的舍管感到敬佩,尊称他为贤哥。
这样的生活让杨通贤十分惬意,相比背篓村而言,这里更吸引他的是一种不被排斥的认同感。他就应该生活在这里,就好像征雁归于南,锦鲤戏于池,任何事物都有其正确的场所,而国师就是他的归宿。
等到再见到王怀谨,已是一个礼拜后的事情。当时的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还是夸杨通贤在国师混得风生水起,打趣喊他一声贤哥,让杨通贤羞红了脸,说是国师的学生品行好,不会因为他是乡下人而瞧不起他。
王怀谨自然自傲,说追随他来古州的学生可都是乡师的精英,也是他的宝贝。
王怀谨说:“虽然早就听说古州有多民族聚集地之称,就特意带上几个不同民族的学生,可我没想到当地还有十里不同音的说法,他们也就两眼一抹黑了。胡馆长虽然是本地人,但他久居县城又身居官职,与地方百姓有些隔阂。我记得你会说多种民族语吧,明天起我叫人为你代工,你先跟我一起去招生。”
杨通贤没想到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用的本事能派上用场,加之王怀谨对他又有知遇之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王怀谨坐在杨通贤房间桌前,拉家常似地感慨起来:“其实最难的不是沟通。这段时间我上山下乡,发现了乡下多数家庭坚持读书无用论的观念,这才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读书怎么会无用?”
杨通贤叹了一口气,说:“情有可原,农村生活主要追求温饱,孩子是一份家庭不可或缺的劳动力,读书要多年才能成才,而这这几年一旦发生天灾人祸,很可能提前造成一个家庭的崩溃,所以他们不愿冒这个险。”
王怀谨很意外杨通贤有这样的见解,觉得他招对人了。他用一句话来回答杨通贤——比饥饿更令人痛苦的是无知。
杨通贤默默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当做是王怀谨的真知灼见,也许有一天他会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从第二天起,杨通贤跟随王怀谨下乡招生,他从旁做半个翻译,偶尔也会在合适的时机说些能让家长舒心的话。
自参与招生以来,他觉得王怀谨除了在为国师做宣传外,有种想扭转乡下读书无用论的趋势。杨通贤觉得这是一项漫长的工程,只有一批学子从国师走出去,取得了成功,才能渐渐打消他们的顾虑。
他跟着王怀谨,有时候在老乡家里,有时候在集市,有时候哪怕站在村口的土坡上,王怀谨不知疲倦鼓励地乡亲父老们将孩子送到国师,让他们有成为栋梁的机会。
那时候杨通贤多数在王怀谨身后,仰视他,看到他半白头发变成席卷的怒雪,听到他铿锵的语言化为汹涌的波涛,欲于牢不可破的黑暗中冲破缺口,求得光明,杨通贤也自觉地想成为其中的一朵雪花、一股浪头。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