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锈味被拂过柳叶的风吹到他的鼻尖,

那满手满头的不是水,是被李长云硬生生磕出来的血。

一路磕磕绊绊的小跑,

李长云终于来到远婆坟前,

还没等他好好的喘口气,

指尖的血便悠悠的飘到远婆的周围。

转眼间,远婆的魂魄便饱满了起来。

“医院里听不到鸡鸣,差点被阳光打的魂飞魄散。”

远婆像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

“那颗柳树是千年鬼树,除非至阳之人不会被它扰乱,连我也是被伞庇护才得以安生。”

“你早上从医院消失后也是直接回到伞里吗?”

“我在医院看到雷康留在我体内那缕魂魄的记忆,刚回过神,就被灼烧回伞里,好在伞可以固魂,才得以让我的灵魂不再消散。”

李长云蹲下一把一把地用手刨开坟头上的土,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雷伟起,还有......”

“伟平,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中意的就赶紧结婚吧!咱爸妈早就不在了,就剩咱哥两相依为命了。要是哪一天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哥,你比咱妈都唠叨。我的事就不劳你分心了,咱两谁走在前面还不一定呢。”

雷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雷伟平坐在董事长座位上,两腿交替搭在办公桌上。

虽说雷氏兄弟两长的一模一样,但气质确是截然不同,旁人无需费力便能看出二人的差别,

哥哥雷伟起不怒自威,浑天而成的庄重气派给人一种领导风范,无需多言便在他人内心种下追随的种子。

弟弟雷伟平眉眼带笑,风流倜傥的衣领处留下数不尽女人的香水味,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儒雅,书生和匪气同时被一个人平衡地协调着,更令人着迷。

“找婶婶,找婶婶!”

雷康追着办公室上空的泡泡,好像抓住了泡泡就抓住了婶婶一样,蹦跶着。

不一会泡泡没了,雷康又吹起一屋泡泡抓了起来。

“哪个婶婶?”

“静平舞厅的李盛英。“

雷伟平淡淡地说。

“你大学谈的那个对象?是她吗?”

“嗯。”

雷伟平撑起西装裤子上的褶皱,像是在掩饰眼神里的炙热。

“她不是结婚了吗,我记得她还有个女儿。”

雷伟起一脸疑惑,从沙发上前伸着身子,把胳膊叠在腿上地问。

“闺女她爸死了,就她一个人带着孩子。”

雷伟平皱着眉头,躲闪地咬了咬嘴唇。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放下她啊!既然如此,郎未娶,妻未嫁,你们两个结婚不是正合适吗?”

“结婚结婚!”

雷康调皮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蹦着去抓那个最大的泡泡,他终于抓到了,可是泡泡被捏破,只剩下泡泡水撒在脸上。

“我提过,她不肯。”

弟弟虽然看起来纨绔,但却是个喜欢把事憋在心里的人,他心里的话从来不对外人说,就连这个最亲的哥哥也不曾透露半点。这么多年以来他尝试着和不同的女人相处,心里始终忘不掉李盛英。

哥哥侧着脑袋,看出来弟弟的忧伤,等着他把话说完。

“她还有个女儿叫李雪娇,那天晚上那个男的跟踪雪娇,雪娇不知道是他,一把把他推进了河里,没想到这个乡下人不习半分水性,再上来就没气了。盛英不想让女儿为难,不想让他去认识一个新的爸爸。我们就这么一直地下恋爱。”

“李雪娇?”

远婆正向李长云讲诉着那天早上医院里透过雷康魂魄的记忆,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她想起来了,那天从芙蓉街1号的路上往回走,她见到了那个女孩。后来她到家之后,找不到了订单。定是她捡走了订单,给了李盛英。要么李盛英怎么会找到她?她心里暗暗发狠,把每一个加害在他身上的人都打印成照片,用图钉钉在她内心的那道墙上。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早晨,雷伟平去找过她。

他想知道为什么远婆会出现在李盛英的家里,这一幕被李盛英看到,还没等远婆出现,雷伟平就从作坊出来了。这才是她真正的死因。

如果真要算的话,雷伟平也应该出现在墙上。

“咔嚓咔嚓”

石梯上正趴着一个血气方刚的黑衣人,对着刨坟的李长云一通乱拍。

他翻阅着每一张李长云的照片,

直到最后几张,

李长云从坟的最下面拿出一把他最熟悉不过的伞,站起来,

递在半空中。

可是令人诡异的是,

伞却直直的停在半空中,周围泛着红光。

黑衣男子惊恐无比,

忙地抬起头,

霎那间,

那把红伞被远婆轻轻一扔,便来到了男子眼前。

只见红伞一张一合,像有呼吸般地,吮食着男子的魂魄。

男子在石梯上趴着,头过分地后仰,几乎平贴在了背上,

魂魄从他的嘴里上升到伞柄,随即分散到每个伞骨,用红色旗袍做的伞面压盖在远婆生前的皮肉,悠悠发着红光。

原本血气方刚的黑衣男子,

由于魂魄的渐渐消散,

骨头慢慢变形,皮肤逐渐松弛长出一道道沟沟壑壑的皱纹,就连毛发也肉眼可见的变白。

“他是谁?”

李长云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远婆看着眼前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人,

”他们把我的尸骨埋在土壤里,一层又一层。“

远婆狠狠地咬着后槽牙,随即几声冷笑后便大笑起来。

啪嗒一声,红伞落地,

魂魄萦绕在红伞里。

远婆捡起红伞,一把插入男子的右眼,只见她缓缓地吹了一口气,眼睛便滴溜溜地嵌在了伞柄的最上面,追随着山间游荡的飘魂。

“固魂汤怎么做?”

远婆的魂魄越来越实,吸完男子眼眶里的血后,竟达到了半人半魂。

李长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竟确确实实的摸到了肉身。

看着远婆胳膊上皱皱巴巴的手,李长云暗自发笑,他终于可以重回容貌了。

李长云处理完相机后,便和远婆一起回了家。

而医院内一直陪在雷康身边的李盛英,望着手机等着怎么等也等不到的短信,

“怎么样了?”

李盛英又发了一条。

看着发了三条都没有已读的短信,李盛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可能过了这么久都不回我短信,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满心狐疑的李盛英刚打开厕所门,看到了墙边留下的滴滴点点的血迹。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婶婶,婶婶!”

雷康在病床上大叫地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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