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令狐居所料,大约一个小时后,范诚来到萧祥面前,身后还跟了个抱琴女孩。
范诚身穿大袖青衫,头戴灰色笼冠,腰间别了块深绿精玉,眼角皱纹由深而浅向外攀爬,下巴胡须呈倒三角形状,稀疏而整齐,他重重行礼道:“范诚见过世子。”
萧祥起身,走过去扶起范诚,道:“范家主请起,多有叨扰,还望请见谅。”
“世子能来本店,乃是本店开张数十年来未有之幸事,范诚唯恐招待不及。”
“来,范家主请坐。”萧祥扶着范诚来到主位。
范诚双腿一哆嗦,挣开萧祥双手,跪拜于地:“世子...世子啊...”
说着叫着竟是哭了。
萧祥不得不再次扶起他,犹如哄小孩一般,道:“好好好,我坐主位。”
“好!好!”范诚一边起身,一边抹眼泪。
“来,范家主请坐,咱们边吃边说。”萧祥这次将他扶到主位旁边的客座,又亲自拿起筷子递给他。
范诚颤抖着抬起双手捧箸,眼泪巴拉巴拉往眼眶外边涌。
萧祥真受不了这种场面,暗想你说你都一大把岁数了,在我这个小毛孩面前哭个啥?
那女孩见范诚落座,将琴拿给仆役,也在范诚后面准备坐下。
范诚耳听六路,脑后勺长眼,换了个慈祥脸色,回头道:“世子未许,你且站着。”
萧祥心里再一次确认这世道人人都不简单,“范家主,这位是...”
“回世子,此乃吾长子通之女,粗学诗书才艺,不识礼数,世子见笑。”
萧祥看了看那个撇着嘴角表示不服的小女孩,瓜子脸,蛾眉凤眼,白面红颜,目测约十三四岁,道:“无妨,请坐。”
这年头士庶不能通婚,更别提皇家与民间,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现实。所以范诚将孙女带过来,并不是要进行联姻之类的违规操作,而是要送给世子充实后房,最好孙女能入籍,也就是以“妾”的身份登记在王府的户口本上,要不然就只能归为“妓”,正儿八经的无名无份。
“这老头真狠心啊...”萧祥不禁暗叹。先不管萧祥接不接受,就算接受,入籍也是有条件的,比如女的首先要帮男的生个儿子。当然,北方有过“有子无子皆入籍”的先例,但这里毕竟是相对安稳的南方嘛,观念和律法的更新都不如动荡的北方那么顺利。
“世子如何想起到范楼来?”看到萧祥不置可否,范诚将脸色恢复如常,开口问道。
“令狐兄说范楼有八绝,我刚才试了一下,果然名不虚传。”萧祥说完,顺便给范诚介绍令狐居和雨剑。经过慧明和尚的暗示,萧祥判断定州拿得出名号的势力都在王府里收买了耳目,因此也就不为两人多做掩饰,该是什么身份便是什么身份。
“蒙世子欢喜,范诚不胜感激。”
“这道炖牛肉香飘四溢,令人垂涎;其味无穷,甘而无腥。这是如何做到的?令狐兄有数种猜测,但我认为都不对。”
令狐居无声哑笑,心里对世子又多了一个评价:厚颜无耻!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雨剑常翻白眼。
“令狐公子有何种猜测?”范诚转头问道。
“范家主,可是多盐之故?”令狐居道。
范诚摇头道:“令狐公子,盐多则发苦,盐少则无味,而这道炖牛肉不苦且回味,可见入盐适中。”
令狐居恍然大悟,道:“世子刚才也是这么说的。我又猜,是因为焯水时配以黄姜?”
范诚再次摇头,道:“此乃惯法,不算什么。”
令狐居抿嘴皱眉做苦思状,一会儿后,向范诚行礼认输:“请范家主解惑!”
范诚哈哈大笑,道:“令狐公子不必多礼。世子,无非炖时多放山茴罢了,本店熟客周知。”
萧祥道:“山茴是什么?我倒是未曾听说过。”
范诚拿起筷子,从炖牛肉中夹出一粒八角,道:“便是此物。”
萧祥假把意思凑过去闻了闻,道:“果然浓香!为何以前我却不知?”
范诚道:“世子,此物乃茴花之实,生性温润,易受寒害。其成长极其挑剔,目前只知可在定州结果,因此内地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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