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清晨,启明探明。

东面的天空晨星高挂,正是从黑暗转向光明的时候。

宫宇冬身在启明星底下,行在街上,形单影只,他整个人都隐在街中。

他走得非常慢,努力地做到不惹人注意。

唯一能让人稍微到他的物品,就是他抓在右手上的,一个用黑布裹住的长条,不过人们也只是会以为,那是他用黑布包起来的几条葱。

宫宇冬深吸着空气,他很高兴,因为他总算到了西湖,而且最近几天,只有五个人认出了他,只有一个人和他打架。

那个人一听说了他,就发了疯般,一定要和他比试。

宫宇冬已忘了那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他用剑。

使剑人的武功可以在杭州排上前十,手中的剑可以轻松刺穿石板。

不过那柄剑刺到宫宇冬的胸膛后,不是刺到石板,而像是刺到铁板。

所以宫宇冬现在并不像打过架的样子,而那个人现在已躺在了床上,而且并不像为睡觉的样子。

白雾升到地面,环绕在人周围,仿佛蒙上层轻纱,更让人捉摸不透周围人的相貌。

宫宇冬不在冬天,冬已离去,现是初春。

冬离去后,他独自来到西湖,宛如一只孤雁离群逆翔。天空未明,宫宇冬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蹄骚声。

四匹马,四个身穿青布的人,张望着清晨稀少的人流。

马是高马,人是镖师,他们勉强算是江湖人,于是他们发现了宫宇冬。

宫宇冬开始叹气,他记得刚才打过的那个人,似乎是号称振荣镖局第一高手。

宫宇冬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无视了他们。

于是四匹马将他前面的路堵住,四个人疑问地看着他,问道:“你是无锋剑?”

“我叫宫宇冬,一个江湖人。”

四个人面面相觑,打量着宫宇冬,最后他们的眼睛都盯着他的那团黑布。

其中一个人点点头,将一袋银子抛给宫宇冬。

宫宇冬接住,不断地将银子抛上,接住。他并不是很高兴,因为他明白,没有从天而降的好事。

宫宇冬道:“你们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们走一趟?”

为首的那个大汉摇摇头。

宫宇冬又问道:“你们这钱是不是买我命的钱?”

那个人开腔道:“你为什么总是往不好的地方想?”

宫宇冬道:“生于忧患总比死于安乐强。我打伤了你们的人,若是再觉得这是好事,岂不是太瞧不起你们了。“

宫宇冬又看了一眼他们四个,道:“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愿意为朋友出头的人还真不少。”

大汉摇头道:“不一定,我就是他的朋友,却并不想为他出头。”

“噢?”

宫宇冬觉得很有趣,道:“为什么?”

大汉道:“因为他现在虽然躺在床上,但却很服气。”

宫宇冬点点头,不管有什么恩怨,只要有人服气了,那就不会有事。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银子?”

大汉道:“只要你拿了钱,我们就可以暂时成为朋友。”

“打不过你就和你交个朋友”,这是江湖人世代相传的道理。

大汉道:“不过这钱不是我给的,是我们的老板给你的,他想见见你。”

宫宇冬不解道:“你们老板想见我,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和你们走一躺。”

大汉道:“我们老板说没有必要,他有办法找到你。”

宫宇冬道:“他有什么办法?”

大汉道:“我们老板说,像你这样的人,有了钱后一定会去酒馆的。”

宫宇冬笑了,道:“你们老板猜得真不错。”

大汉也笑了笑,四匹高马飞奔而行,离开了宫宇冬。

宫宇冬要去酒馆。

一个江湖人来到新地方,无论是想放松还是要做事,大抵都是要去酒馆的。

不知不觉,他又回到了西湖。

他仅是今天才来西湖,却仿佛无比熟悉这一条路。

西湖岸边百步,一间酒屋。阵阵春风划过小店的店面。

店面大气,白墙黑字。墙左墙右各一个字,一个酒,一个肉。

这两个字是给江湖人看的,店自然是给江湖人开的。

店里火热非凡,当街就摆了几桌,几群带胡茬的汉子,围在一起,划拳的划拳,动筷子的动筷子。赌东西的一掷千金,喝酒的一气而尽。

宫宇冬找了店里偏僻的角落,让小二温了两壶剑南春,切了半斤酱牛肉。

他不看热闹的酒桌,看隔他两桌的那一个人。

那边的一个人行为端庄,不发出大动向。

倘若你是个安静的人,在如此混乱的地方,有同样安静的人,你很快就能发现他的。

而且,他在偷偷看宫宇冬。

于是宫宇冬已座在那空缺的地方了。他没有带酒来,对面已将一壶竹叶青酒递了过来。

江湖上打的第一次交道,通常都是用酒的。你可以不用说话,酒会替你说话。

递酒的是一个少年,他的神色冷漠,衣装简朴,不看其他人,只看着宫宇冬。

少年慢慢道:“我知道你。”

宫宇冬道:“你知道的是毋锋锏,还是无锋剑?”

少年道:“都一样,都是你。”

宫宇冬笑笑,他没必要在这上面争论。他突然道:“赵庆航?”

“是。”

宫宇冬道:“你是赵振荣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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