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斑白的发凌乱在风里,表情非常严肃,

“庸,译者的目标是什么。”

“破译宇宙。”

“庸,译者的宗旨什么。”

“不诓骗,不固守。”

他严肃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却说出来我从意想不到的话。

“以后不要再以译者的名义去破译宇宙了。”

“去做你自己吧。”

他像是在对过往的自己低语,

“以你自己的方式去破译宇宙吧。”

我当时心不在焉的,迷茫地听着,

却没想到那是他的遗言。

……

我一直在破译宇宙,以一种迷离的姿态,但我从未忘记自己是一名译者的身份。

怠受困许久的宇宙的奥秘,我至今未能明白,我也受困其间了。

我长长叹出一口气,现在应该去神龛结日的。

我捞出清水润洗面部。

在愚发动战争之后,他自封为祭祀,开设了一座神龛,但讽刺的是,他要求我去结日,也就是为其记录他的“丰功伟绩”。

苟且的活着,完成译者的天职,不要节外生枝,完成怠的遗愿,这是我现在活着的信条。

随手折下一刻果子,入口是恶心的苦涩,

怠平日里最喜欢的,我有些不能理解,但我在逐步成为他。

我苦笑,也许这就是他让我以自己的方式活着吧,但我做不到,他烙印在我的灵魂里。

我拍拍手,吐出一口浊气,双腿有些发麻,

但无妨,这路是我自己要走的,我亦步亦趋地走在颠簸的小路上。

……

愚建立神坛,并自封为祭祀,我明白他的意图,为了削弱译者对人们的掌控。

他是杰出的统治者,

他将神的权威如同镣铐般摁在了世人身上;

但他不是出色的译者,

他将宇宙的图景钉在现状,

现在的世界是以这片土地为尊的神国,

世界的一切围绕着它旋转。

但这不是真理,

所有虔诚的译者都明白,复杂的本轮不符合宇宙简洁的美。

这是玷污,对宇宙最单纯的玷污!

……

神庙的大门寂静的敞开,他伪装成平易近人的模样,但我知道这都是幻象。

自从神存在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变了模样,

人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等级森严,

掌权者玩弄一切,

被奴役者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命运。

神以宽厚爱人,而我只看到他自私的一面,

看来,神是为了享乐来人间了。

我迈步进入神庙,走向结日。

结日,就是用最古老的方式—结绳记事,来记录世界的大事,这是伟大的译者唯一保留的权力。

由懦弱的我承担了。

自从神庙建立后,愚撇开了译者的身份,毫无顾忌的削减着译者的影响。

与此同时,他也忌惮译者的探究精神,所以他开始了艺术的屠杀。

那就是献祭,在每一次举办神宴时(凑齐十五个结日),将译者杀死,献上神的餐桌。

现在只剩下我了,

惧怕死亡的懦弱的我,被嘱托囚禁一生的我,他咬准了这一点,所以只有我苟且到现在,而其他的译者要么在怠死后相继自尽,要么逃出了这片土地。

却没有一个成为神的奴隶,除了愚。

庸惧怕死,但我不是我,我是一名译者,我是怠的尊严。

我不能逃,

我的手指摩挲在结日上,那是译者的血液凝结成的绳子,粗糙的触感像那颗苦涩的果子。

一个结日…

怠那天自尽,其实我是知道的,

他哄我去摘果子,然后自己走向了河流,

作为宇宙最虔诚的孩子,他不想接受这种玷污,

于是他固执的走向死亡。

他的灵魂独行。

两个结日….

“庸,我们逃走吧。”

昧他看着我,好像也注视着我悲戚的未来。

“不,我留着”我盯着他,在那一瞬间,我不觉得我是庸,我觉得我是怠。

我的灵魂与怠达成了共振,

我以最大的幅度面对不可知的未来。

我看着他们化成了质点,

我的灵魂只能独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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