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喘着粗气,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支持他保持头脑清醒了,他的双眼无法控制地闭上了,但他的思绪却仍旧无法从那极端的恐惧中抽出来。
苏寒的脑中再次出现画面。
没有陨落的星辰,消逝的光芒,惨叫的生灵,也没有被黑暗笼罩的世界,没有肆意燃烧的烈火,唯有他一人孤独地站在世界上。
他看着眼前的流云,以及四周的一片雪白。
“我在哪里?”苏寒喃喃自语。
天空各种色彩交汇,呈现出不似此方世界的感觉。
他站在一片洁白中,他不知道他站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脚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凝望着远方,只觉有一种意志在呼唤他,那不是来自深海边际的恐惧,而是来自海的对面,也就是大陆的另一边。
那种意志呼唤苏寒,如同一位即将被斩首的人在祈求苏寒的救援。
“你是谁?”苏寒再次问道。
“我需要你。”天空上各种色彩融汇交错而形成的绚烂璀璨的美丽中,一道意志传入苏寒的脑中。
“为什么?”苏寒抬头看着那片被云彩微微遮掩的美丽至极的炫彩天空。
那天空之上的意志没有解释,只是天地间忽然刮起了一阵微风,吹动了四野的青草与鲜花,拂过了苏寒的黑发与脸颊,仿佛它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苏寒的需要。
“你是谁?”苏寒再次问道。他仍旧凝望那片美丽的天空。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在那色彩之上,一座雄伟瑰丽的城市悬浮在那里。
“你需要我做什么?”苏寒再次开口询问,同时他移开了视线,不再去观望那色彩艳丽的天空,眼光略过天际上浓厚的白云,落在不远处草与花的远方。
“拯救。”淡淡的两个字。
但那两个字如同怒雷声般滚过白云,洒落人间,略过花草原野,传入苏寒的耳中。
淡淡的声音,仿佛用尽了这片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天空上的色彩开始流动,白云中的水汽开始蒸发,四野的草与花摆动着躯体,散发出香气,绚丽的色彩与清新的香气,温暖灿烂的日光穿透云层将光线照耀在苏寒面庞上。
但苏寒的四周却突然被雾气缭绕。
诡异的雾气隔绝了阳光照耀,阻断了香味地传播,在雾气的笼罩中苏寒仿佛也看到那极具美感的天空被撕碎,瑰丽玄妙的天空之城被摧毁,这片天地间的一切都仿佛要被毁灭。
“拯救。”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那是这片世界在做最后的喘息,也是最后留给苏寒的话,那是它最后的祈求,是它最后的希望。
苏寒突然惊醒,他环顾四周,看着一旁那紧闭的古老沧桑的青铜古门,心中再次涌起来自遥远天边的海底深渊中传出的极端恐惧。
但这次的感觉并没有之前亲眼看见它时,那么恐怖,只是激活了他灵魂中的恐惧而已,并没有掠夺他身体的掌控权,占领灵魂中的主导地位。
但还不等苏寒平息心中对于这短短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的震撼,一股强大的痛意便袭上他的心头,紧紧掐住苏寒的心脏,疯狂搅动他的大脑,苏寒无能为力的痛苦痛吟着,四肢肌肉快速收缩,无法控制地疯狂抽搐,他倒在了地上,双手不自觉地用力,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那指甲间鲜红的鲜血染红了指缝中的泥土,在深深的抓痕中染上可怕的血红。
他脖颈上的青筋如同绳子一般凸显,呈现快要破裂爆炸的感觉,脸颊上的汗珠留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浸湿地面,让原本微微潮湿的泥土化作泥浆,衣服早已湿透,上面沾满泥垢,泥土的味道与汗液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
头发上也沾满泥土,发型混乱。脸上的表情扭曲着,控制表情的肌肉收缩到快要断裂,眉毛间深深的皱痕中充满痛苦,眼眶中的眼睛上原本洁白的巩膜此刻因为血液的淤积而呈现出暗红的色彩,瞳孔极端扩大,散发出幽深的黑色。
口腔扩大到平常的好几倍程度,下颌骨早已脱离原本的位置,唾液无法抑制地流淌,沾满苏寒的脸庞与脖颈处。
血液以几乎奔驰的速度在苏寒体内极速流动,心脏跳动速度已经达到平常的好几倍,极端的刺痛从这里传来。内脏在他的身体里翻滚,大脑在几乎瞬间因为疼痛而瞬间晕厥,苏寒早已经无意识地倒地不起了。但那股痛感仍旧不断冲击着苏寒的精神与灵魂。
苏寒再没有进入什么梦中的世界,也再没有意志邀请他去往某方地界,他就在这种情况下沉睡过去了。
混杂着血腥与土臭以及汗咸的味道传入苏寒的鼻中,苏寒满嘴都被土壤所填满,早已停止抽搐的四肢却仍旧保持着不自然地扭曲,心脏停止了剧烈的收缩,血液回归正常流速,大脑也因不再那般痛苦而渐渐苏醒过来。
苏寒的眼眸缓缓睁开,赤红的巩膜回归洁白,扩散的瞳孔恢原复初,他感觉到有些东西堵塞在他的鼻腔中,什么东西充满了他的口腔。
他迅速地出气,想要将鼻孔中的杂物清除,如他所愿,一颗颗已经与鼻腔粘液混合的土块被排出,同时他也想吐出口中的泥土,但已经脱落的下颌骨处传来强烈的痛感打碎了他的愿望。
苏寒想要坐起身来,只觉拉起身体的腹部肌肉如同刀割一般疼,但他还是一鼓劲便做了起来。
痛感使他想要嚎叫,呻吟,但脱臼的口腔被泥土所填塞,只有呜咽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苏寒的肺部上下起伏,快速的呼吸,但同样的痛苦仍旧从肺部袭来,如同一只鲜活的生命在用它锋利的爪子抓挠,撕扯,企图破开他的胸腔而出般痛苦。
但他无法去抑制它,这是本能的反应,人很难与自己的本能做斗争,此刻的苏寒更是无能为力。
只能承受着它,默默地,无能为力地。
它就那样游走在苏寒的脑中,给他带来他已经活过的人生中极为深刻的痛苦,而最为深刻的一次,是使他瞬间昏厥的上一次痛苦的感觉,虽然短暂,但足以铭记终身。
苏寒皱起眉头,再次开始喘起粗气,胸部快速起伏,痛意再次袭来,紧紧包裹住苏寒的大脑。但苏寒也因有所适应,没有之前那般痛苦了。
但苏寒却突然抬起了左手,随后迅速且摇晃不稳地在他的口腔中抓挠,清除口中的泥土。
每分每秒手臂处都如同有万吨巨石来回碾压的感觉出现,它越过了胸口的痛,此刻它霸占了身体唯一感觉,苏寒只能无助又无奈体验着它的肆虐,体验它一遍遍碾压他的精神与灵魂。
一颗颗土块从口腔中脱落,掉落在他的衣服上,不断地落下。
最后原本的土块也碎成一颗颗小的,而有些因为唾液的浸润流入了他的食道中。
苏寒没有急忙放下手,而是用手抵住下颌骨,随后用力一推,关节归位的声音通过骨的传导进入他的耳蜗中,他也释然地落下了手,让它自由地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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