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慵懒地洒在院子里,陈天琪难得放假,这一觉就睡到了九点多。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往院子走去。
院子里,二叔和二婶正坐在西厢的屋檐下,和奶奶说着什么。陈天琪刚走到院子中间,就听到二婶那尖尖的声音传来:“我们家得多分点……”陈天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心里想着:东西还没个影儿呢,就惦记上怎么分了,真是好笑。
奶奶呢,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听着,一声不吭,那脸上的皱纹像是岁月刻下的深邃印记,藏着无数的故事。看到陈天琪出来洗漱,奶奶微微抬了抬眼皮,声音温和地说道:“阿琪,豆浆米粉在锅里温着呢,你在米粉上浇上豆浆就能吃了。”陈天琪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回应道:“知道了,阿嬷。”
吃完早饭,二叔和二婶自觉没趣,便灰溜溜地走了。毕竟奶奶对他们一直爱搭不理的,爷爷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估计是去妈祖庙求妈祖挂件了。陈天琪走到奶奶身边,笑着说:“阿嬷,我去我姑家。”奶奶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中透着一丝慈爱。
路过自家新盖的别墅,陈天琪看到大铁门上的小门开着,心想二姑应该在里面,便抬腿走了进去。“姑。”一进院子,陈天琪就扯着嗓子喊道。二姑听到声音,从二楼的阳台探出头来,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阿琪,什么时候回来的。”陈天琪一边往别墅里走,一边回答:“昨天早上。”
来到二楼阳台,陈天琪看到二姑正拿着屋里的新被子床单在晒。二姑边抖着被子边笑着说:“这些铺盖得多凉凉,要不然有一股味儿呢。”陈天琪看着那些都打开的门窗,心里明白二姑经常过来开窗通风,眼睛有些湿润,满是感激地看着二姑说:“姑,辛苦你啦。”
二姑摆了摆手,然后好奇地问道:“你阿公插花瓶被骗走的事你听说了没有?”陈天琪点了点头。二姑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呵呵,瓶子被骗走了,最难受的是你二婶一家,特别是你二婶,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呢。”陈天琪知道二姑和二婶一直有嫌隙,也没说什么。
陈天琪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二姑,于是说道:“阿健来骗那个插花瓶的那天我也在,就国庆节那天。”二姑一脸惊讶:“啊,那是什么样的花瓶,说这个花瓶能值好几十万呢。我有没有见过?”陈天琪看着二姑那好奇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你肯定见过,就历代公妈牌位前的那个涂着红油漆的瓶子。”二姑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就那个破瓶子能值几十万?”陈天琪得意地笑了笑,绘声绘色地说:“就是那个瓶子,那天我看阿健有些可疑,就故意把他拿过来的瓶子打碎说是不小心,等他走后,又找了个瓶子刷漆把供桌上那个给调换了。”二姑一脸吃惊地看着陈天琪,嘴巴张得老大:“你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瓶子没丢?”陈天琪拍了拍胸脯:“嗯,瓶子还在,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和阿嬷,你们要保密哦。”二姑兴奋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对陈天琪的赞许。
陈天琪指着隔壁空地上挖的深坑,问道:“姑,你们家开始打地基了?”二姑看着深坑,眼中满是憧憬:“嗯,今年先把地基弄好,明年就可以盖了。”陈天琪拍了拍口袋,豪爽地说:“缺钱不,缺钱我这里有。”二姑笑着说:“有钱,不缺,你姑丈今年赚不少,绝对够。”陈天琪一脸认真:“姑,我说真的,缺钱别不好意思张口。”二姑无奈地笑了笑:“行行行,钱不够我肯定问你要。”
和二姑一起把铺盖晾好后,陈天琪细心地将别墅门锁好,那“咔哒”一声,仿佛是给这温馨的小窝加上了一层安全的守护。随后,他便跟着二姑回了家。刚踏入二姑家的院子,就瞧见二姑丈在堂屋前踱步,那神情,像是在焦急等待着什么重要人物。
陈天琪老远就热情地挥手打招呼:“姑丈。”那声音清脆响亮,在院子里回荡。二姑丈闻声转过头来,一看到陈天琪,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阿琪来了。”二姑则亲昵地拉着陈天琪的手,边往屋里走边兴奋地说道:“你姑丈昨天赶海可真是走了大运啦!捡了5个椰子螺呢。你是不知道啊,这事儿可神奇了,这个季节海里哪有椰子螺啊,往常都是春夏季节才有可能碰到,平常人能捡到一个都算是祖上烧高香了,你姑丈居然一下子捡了5个,而且那螺的个头啊,就跟篮球似的,可大了呢。”说着,二姑就像个孩子似的,拉着陈天琪一路小跑到客厅后面。
来到一个白色大塑料箱前,陈天琪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只见箱子里躺着四个硕大无比的椰子螺,那椰子螺的个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天琪满脸疑惑地转过头问二姑:“姑,怎么只有四个了。”二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解释道:“嗨,昨天你姑丈刚把椰子螺拿回来,就像着了魔似的,非说他现在运气好得爆棚,说不定这螺里能开个美乐珠呢。这不,没忍住就开了一个,结果啥也没有,你也知道,这椰子螺一旦开了就没人要了,只能留着自家吃了。”陈天琪一听,眼睛瞬间放光,就像两颗明亮的星星,满脸兴奋地说:“那接着开啊,说不定剩下这几个里面有呢?”二姑丈在一旁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像是在诉说着生活的无奈:“说不定没有呢?要是再开没有美乐珠,那可就一分钱也得不到了,这风险太大了。”二姑也跟着接话道:“可不是嘛,不过啊,山前镇那边有个老板,听说我们的椰子螺个头这么大,可稀罕了,直接就说500元一个收呢。这四个螺就是2000元啊,今天早上那老板还特意打电话来,让我们千万别卖,给他留着,他这会儿正往咱这儿赶呢,你姑丈这不就在家等着嘛。”陈天琪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2000元对于姑丈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用2000元去赌那微乎其微、几千分之一概率的美乐珠,尤其是品相好的美乐珠那更是比中彩票还难,他完全理解二姑丈此刻内心的纠结和为难,就像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一辆黑色捷达缓缓开进了院子。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只见他身着一身笔挺的藏青色西服,更显得身姿挺拔,瘦高的个子看起来很有精神。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二姑丈有些犹豫又带着一丝期待地问道:“你就是阿凯吧?”阿凯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微微点头:“是我,是我,阿睿吧。走,我们看看你的椰子螺。”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放椰子螺的地方走去,那急切的步伐仿佛藏着对珍宝的渴望。
二姑丈赶忙小步跟上,把阿凯领到大厅后的塑料箱前。阿凯走到箱子边,缓缓蹲下身子,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朝拜圣物一般。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个椰子螺,先是小心翼翼地放在手上掂了掂分量,眉头微微皱起,那两道眉毛就像两条小虫子在蠕动,像是在通过手感估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接着,他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椰子螺,又快步走到大门口,逆着太阳光,微微眯着眼睛,仔细地查看椰子螺的每一处纹理,那专注的模样就像一位技艺精湛的大师在鉴赏稀世珍宝,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专业范儿。摆弄了好一会儿,阿凯才心满意足地把椰子螺放回箱子。二姑丈见状,急忙从旁边拿过一块干净的擦手布,递了过去。阿凯接过擦手布,随意地在手上擦了擦,然后不慌不忙地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红七匹狼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姑丈,那动作一气呵成。刚要再给陈天琪也来一支的时候,二姑丈连忙伸手阻止,眼神里透着对陈天琪的爱护:“我侄子还小,不抽烟。”阿凯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略带调侃地说道:“不小了,我十一二岁就学会抽烟了。”二姑丈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没再说话,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阿凯给自己也点燃一支烟,缓缓地抽了几口烟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缓缓地说:“阿睿啊,实话实说,这椰子螺我估计给不了你那个价了。”二姑丈一听,顿时着急起来:“不是说好500吗?那你能给什么价格?”阿凯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伸出三个手指:“最多300一个。”二姑丈的脸瞬间黑了下来,那表情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如果没有一开始500元的期待,300元卖他也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失落,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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