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牛车上,安生坐在石大夫的身旁,替他驾着牛车。
石大夫则抽着大烟,享受着翠儿给自己捏腿,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用烟锅敲着安生的脑袋,说道:“你小子手上的功夫很是不错,眼下既然没有去处,便先留在俺跟姑娘的身边,替着看看车,护一护咱家的安全。等啥时候了,你给俺把药钱还上了,天南海北你想去哪就去哪?”
“好嘞”,安生老老实实地应着。
石大夫点点头,对于安生这孩子的老实回应,很是满意,继续啰嗦着:“救命之恩比天大,你小子也要知道报恩呐……等若是日后江湖上,你混出了什么地位的话,别忘了俺跟姑娘还救你一命嘞”。
“嗯嗯嗯,我不会忘的”,安生连声应着。
石翠儿嫌弃老爹过于啰嗦,嗔怒道:“阿爹,抽烟都止不住你的嘴,就让人家安生弟弟好好赶车吧”。
“你胳膊肘怎的往外拐?”,石大夫郁闷地抽了一口烟,闷声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不疼爹爹,反而偏心起外面汉子了”。
“爹!你乱说什么呢!”,石翠儿嗔怒。
前面赶车的安生,也赶忙把头低下去,省得招惹麻烦了。不过,他余光仍是看了看翠儿,不巧正好跟翠儿两眼对上了。
两人触电般地收回目光,一个个面红耳赤。
石大夫对此心知肚明,佯装闭着眼没看到,吐着眼圈悠悠唱道:“东风吹,花满地,女儿大了要离去。郎君骑马儿过山坡,相见欢,诉情深。好女儿嘞要出嫁,红盖头,花衣裳,送闺女到门前嘞,泪眼婆娑不舍得。不舍得呦,不舍得……”
唱得石翠儿羞恼不已,夺了烟袋嗔道:“爹!你要是再乱唱,我就从这崖边上跳下去!你信不信?!”
“哎哎哎,我唱我的曲儿,挨着你什么事了!我这是想你娘了,还不行的我随便唱一唱?”
石翠儿给老爹挂上烟丝,又递了过去,嗔道:“那也不能唱,好不容易有人替你看车了,老实歇着抽大烟吧!”
“哎,真是大了,都敢教训起我了”,石大夫嘟囔着不满。
前面赶车的安生,听着后面父女的拌嘴,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他斜着头看着远处,阳光明媚,又有白云遮荫,应该是个不错的白日。若是往后的日子,都能跟今日这般安生的话,或许后半辈子改个赶车的活计,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想到石大夫的唱曲,安生也忍不住心中轻声道:红盖头,花衣裳。这次好不容易才大难不死,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要给我些好日子尝一尝了吗?
悠悠的日头,慢慢的日子。
牛车拉着三个普通的人儿,缓慢且坚实地往前方走着。
……
五月十五,未圆夜。
这是安生与石大夫他们相见的第三日,相较于他记忆之中的刘府悠闲后厨生活,在外面的生活与刘府是截然不同的。
就比如,今夜的习俗。
临近傍晚时,
石大夫让安生把牛车停在山坳处,从牛车的背囊里拿出了一个香炉后,又让安生取了一条腊肉,石丫头取了一条咸鱼。
香炉供奉在地上,用黄土堆起来埋好。
咸鱼和腊肉作为祭品,被很好地放置在寻来的一块干净青石板上。
随后,等到天色黯淡的时候,石大夫才如同视若珍宝般,给香炉插上了三根紫香。点燃后,紫色的烟气随着清风微微地飘着。
石大夫和石丫头神色肃穆地,对着香炉连续叩拜数次。
安生虽然不解,依然有样学样地跪下磕头。
忽然,石大夫低声且急促地说道:“别抬头,一直跪着!不管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都不要抬头!你要是惹了兔儿爷,我们三个的小命可全要交代在这里了!”
兔儿爷?
安生困惑不解,他在刘府生活多年,可从未听旁人说过什么兔儿爷的事情。
“什么是兔儿爷?”,安生小声地问着。
可石大夫和石丫头显然很是着急,让安生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乎,安生只好选择闭嘴,静静地跟着石大夫一起扣头。
就在安生疑虑不解时,慢慢地感觉到了诡异的存在。
他眼中那些万物当中存在的笔直如一的线条,竟然开始如同一条条蚯蚓般扭动着,并且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如此诡异的情况,是安生这辈子第一次遇到。
更奇怪的是,当这种情况出现以后,周遭所有的声音好像同一时间消失了。无论是风声、水声、亦或者道路两旁草里本该鸣叫的虫声。
什么声音都没有,让人浑身发毛的可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安生内心对于此种现象相当费解的时候,忽然间,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虫鸣声陡然开始响起,风声、水声也同时奏响。
没来由的一阵悉悉索索脚步声,渐走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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