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刀的便衣换手捡起刀来,与众人合围,一点一点缩紧圈子。边客与孚音背向而立,横着剑警惕戒备。忽然,一间院里急嗖嗖刺来三根铁棱,正照着方才丢刀的及身旁两人。丢刀的躲闪不及,被正刺中后脑,当场便毙命倒地。另两人才闪躲开棱刺,院里便已经翻出又一件夜行衣来,女子身形,握一把淬火黑漆横刀,才落定,矮得几乎迎面倒靠在地,却单掌撑地,双足发力,稳住姿态,并不倒下,而趁着身子低矮时候挥刀圆砍,砍断了躲开棱刺两人的脚筋。两人才倒下,夜行女子便已经跃后,单膝跪地,小臂压住刀脊,连下两刀,将两人的喉管都切断开。一会工夫,三个便衣便已被砍翻在地。
边客二人忙顺着缺口跑出圈子,夜行女子交替上前,肩踵交汇时,侧头对孚音低声道:“承你的情,这里还了。”便挥刀迎向跟来的便衣,刀如荒滩烈风,挟着尖石,左右冲突,登时又砍翻两个。孚音在前引路,边客跟着,二人便顺岔口跑进其他街道了。这条街十分长阔,没有躲藏地方。街市行人都躲逃掉了,宽阔街面上散着又是几个便衣。二人往街对头跑去,便衣也跑着跟来,但街面太阔,拢不紧实,让边客孚音在包围里腾挪移动,转成了追逐方。
街长近百步,走出一半,对头的建筑里又腾起三条黝黑的衣衫影子来,追逐两方都惊疑稍定,只一个年青的便衣没注意,还在追赶。排中的影子举起一张硬弓,狠力拉开,孚音瞧见那弓,便喜悦地低声告诉边客:“那是兄长,自家的人。”话正说,一杆大箭便力穿平风而至,正中年青便衣的脑颅。孚音边客继续向前跑去,便衣门却纷纷散至街边,贴墙遮蔽,只留年青便衣一人倒仰在街面正中。
二人窜上墙脊,由里面的三人收了弓,接住了迎下来。三人摘下蒙面巾验明身份,正是羽弓和居景馆里影司的两个伙计。这里又是一间宽阔民居,但没有人,不知道是主家不在还是让羽弓驱赶走了。羽弓催促道:“还不知道番子都布置如何,快走!先回居景馆里。”五人先后排开,穿过院落,门外停着两辆青缦素云纹带的官家马车,两个伙计上去一辆,羽弓孚音边客三人上去另一辆,才坐定,车便走动了。
车子内里狭窄,边客羽弓各坐两边,孚音坐正中。羽弓身子本便壮些,此刻挤得孚音半边身子几乎贴在了边客身上。边客感着侧身暖和发烫的曲线,心下不免尴尬,只得将身子手臂尽力贴在一边木墙上。孚音摘了蒙面巾,大口呼吸着,血气上涌,激得面庞透红,边客看着,竟觉得有些好看,便连头也不敢转,直盯着木墙。孚音倒不在意,语气如常,问起来:“真是怪事,要是朝廷任委的钦使到了,这样案件该封城查案的才是;要是没到,这样一桩案子既不该有这样大的阵仗,连东厂都出动了,更不该查到我们头上。怎会这样?真是奇事奇事。”
羽弓道:“你真是稚淳。既有这样的规模阵仗,还有东厂参与,便该想到定然不止是案件查探的事情。影司是阁臣学士们的刀刃,但不像锦衣卫及东厂,没有正式的官家身份,只是由阁老运作藉凭在其他官面下罢了。虽然处事隐秘,但天南海北运作这些年月,做的各种案子已很多了,厂卫也该察觉到不少踪迹。估摸着,咱们该已成了皇帝内臣们的眼中之钉了。这次查探,是不是打着我们这桩案子的名头还说不准呢。”
影司向来都是收养训练的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许教习读书,不许讲授政事,顶多在案子需求的时候给临时授些文字暗号一类。边客听着二人交谈,心想这对兄妹可真是不同,竟有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谈吐,想来定不是如照规矩训练成长的。自己却只有武功,什么也不懂,此时连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便偏头靠在窗口木框上,脑袋随车马颠颠簸簸,想催自己发困歇息,只是心里总有些失群之感,沉甸甸的,坠着石头一样,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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