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忘了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感觉,可如今他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那是一种强烈的痛感,正如他现在这般痛得撕心裂肺。如同刚停下的那场雨一般,猛烈的拍打在沈钰的身上,让他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从前他没有勇气,可如今他却对着辛苒伸出手,不断的哀求道:“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你不要走!你会死的!辛苒!!!别走!”

后来辛艺走后,或许是太过于痛心,亦或许是因为怄气,所以沈钰便从来都没有给她写过信,而那时的他认为辛苒或许是沉浸在新婚喜悦之中,所以他也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她信。

原以为她是把自己忘了,所以期间他多次试过想要给她写信,想问问她的近况如何,可当笔落在白纸上之时,他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像是失了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也怕因为自己的流言蜚语而影响到她。

后来在一次偶然路过怡春阁时,知道沈钰的心上人走了,那些姐姐便热情的招呼他进去喝酒,试图给他物色新的女子。毕竟他身份贵重,出手阔绰,最重要的是他还痴情,多数姑娘都中意这一款。

沈钰虽然无心顾及其他,但心里记挂着辛苒,为此他只能对着她们笑脸相迎。从她们的口中得知,其实辛苒自嫁过去之后,是有给她们回过信的,信中她说自己过得很好,说她的丈夫很疼她,独宠她一人,还说她已经有了身孕。

至此沈钰才明白,原来不是她把自己忘了,而是她从来都没想要与自己联系过。回想起从前,虽然没有明确的向她表明过心意,但在临别之际,他却第一次主动拉住了辛苒的手,小心翼翼的询问她:“你能不能不要走?”

那时的沈钰光是为了问出这句话,就耗尽了自身上下所有的勇气,而辛苒隐晦的拒绝,却将他伤得遍体鳞伤,也是从怡春阁走出来时。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被人讨厌了,他再也没有勇气结识新的女子,也再也没敢对任何人动过心。

时至今日他才开始懊悔自己曾经的那些懦弱,胆怯,以及那些莫须有的情绪,但凡他留心那么一点点,再多用一点点心,便能发觉那封信件里,其实根本就不是辛苒的字迹,甚至都不是辛苒的语气。

除了无师之巅里的先生以外,他另一个启蒙老师便是辛苒,她教自己写字,读书,还会教他许许多多的道理,跟他诉说人生的领悟。以至于到现在,其实两人的字迹都还会有些相似,他将辛苒的习惯以及写字时的细节全都学了去,而这一习惯,他一直保留至今。

沈骏为此平日里没少笑话过他,说他堂堂大男子汉,写的字却像小女子般小家子气。

车厢内的辛艺听着沈钰在外近乎癫狂的笑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共情的感受到他的痛,看着躺在地上的辛苒,看着她嘴角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再一次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她不敢哭出声,也不敢生动静,她蜷缩在角落,死死的捂住了嘴,任由泪水源源不断的溢出。

原来是他。

原来姐姐口中的悔是沈钰。

在无尽门时,辛苒不止一次的跟她提过沈钰,她们被圈养在不见天日的砖瓦房内失去了自由,只能凭借着过往的记忆,以及对未来的向往,苟延残喘的活着。

闲来无事的他们每天都靠着自己曾经的那点过往消遣度日,这些人所有的过往,所有的故事他们都不知与同伴们说过多少遍,听过多少遍。

从一开始的想念,到失望,后来被淹没在一声声可惜,叹息之中。

可惜啊,都回不去了,他应该觉得我嫁过来之后过得很好,他再也找不到我了。

可惜啊,我与他再也无缘相见了。

沈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哪怕是在睡梦中,泪水都在不断溢出。

虽然半梦半醒,可他却一直也没醒来过,直到抵达了林坢,被李杰叫醒,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到达林坢后他立马包了间客栈让所有人入住休息,还刻意请了为医者给那些伤痕累累的浮梦锦医治。他给辛苒买了一副棺材,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买了新的衣袍。

只不过他给自己买的衣袍是素白色的,他按照过往的记忆给辛苒买了一件粉色的衣袍,让辛艺给她穿上,梳洗装扮一番后的她看上去跟生前没什么两样,就像是平静的睡着了,她嘴角永远挂着浅浅的微笑,就像从前自己在怡春阁与她讲述日常里的趣事时,她也如这般浅浅的笑着。

“叩叩叩”,房门被人敲响。

晏南坤一直在等战事的回报,此刻他正在主座上闭目养神,闻言掀起了眼帘,沉声道:“进。”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几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为首的是晏海跟晏涛,几人来到晏南坤面前行了一礼。在得到了他的颔首后,两人便从容入坐在晏南坤的下方的两侧,而一二剑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自家主子身旁,只不过晏海这边还多了一个晏听。

当晏南坤见到他时,不禁蹙了蹙眉,感到一丝疑惑,毕竟如今焕然一新的他特别显眼,哪怕是放在人群中都一定是扎眼的存在。况且他看上去有点眼熟,可又不记得在哪见过,但他没有太在意晏听的存在。见人到齐,他立马便进入正题,问道:“周庆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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