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外的一座不算太大又说不上小的无名山上,两位看起来有些沧桑,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严肃的中年男子与一位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读书人气质的老人正站在一个有些小却不简陋的新坟墓前。没有交流,包括眼神,自顾自地也许都在回忆些什么。已经是将近新年时候了,就这样站着。
其中一个中年人忽然开口“现在这状况大概也如你所愿了。”无人应答,过了些许时间后老人微微点头,之后又是寂静一片。
雪下得并不大,只是因为在这里一动不动站了太久,三人身上都盖上了一层已经不算薄的雪层。老人第一个动了起来,开口说到“也差不多了,你们上柱香就走吧,我自然是不了,折了他在下边的阴德,坏了辈分。再说,再这样站下去,我这身子也比不得你们这些,到时我也得陪他去了。”说完,老人脸上表情已经变得轻松,以至于肃穆的脸上带上了些许孩童样子的笑容。两位中年人听到后也是淡淡一笑,随后各自从腰间掏出三支香和一支香烛又拿出火折子将这些点燃后做了做样子,就全都插到墓碑前被刻意扫得没有一点积雪的土地上。之后又是片刻的安静,但是那种带着点点悲伤的沉重气氛已经不在了。
“也该走了,这里也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呆的地方,说不定反而惹得他气恼。”又是老人开口说道。其中一个中年人开口道“也是,他留下的东西现在可还得靠我们这辈。毕竟他想的、说的那些还有您教给他和我们的那些道理可不是人人都能理解的了的,就算现在一片大好,也只是因为死了人罢了。”说到这里,这位中年人的眼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厚重的哀伤,轻轻的瞟了一眼坟墓。另一个中年男人也开口说话了,带着些许愤怒,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那些老狗自出生起不说饿肚子,就是糙米也没有进过他们的食槽?!他们哪一天瞥过那些真正的穷人哪怕一眼?那些孩子一生见过的米说不定……都还没有他们窝里的铜钱多!现在开始抗拒我们了,可是他们哪怕早点把那些没用的摆饰卖出去两个放点粮食,又怎会是现在这般!”其余两人只是听着,并没有打断他什么。
等他稍微平缓一点,另一个中年男人摇着头说道“我们又怎会、怎能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施舍上面,这是他说过好多次的话。陈正赫,你不该也不能再这样急躁、幼稚了。你就算现在冲去把他们都杀光又怎样?到最后又能真正改变什么?你能杀得了一头老虎,又怎能轻易杀了一窝蛀在房梁上的蛀虫!”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怒意,夹杂这一丝悲哀——对这个“能打虎的人”又对那一窝“蛀虫”。那个被喊作陈正赫的男人目光由愤怒转为了愧疚,渐渐低下头语气低沉的向其余两人道“我知错,齐先生、刘广兄弟。可是...任由那群害虫这样心安理得的活着,我又怎能甘心啊……我们又怎么对得起他啊……”那位被叫作齐先生的老人从看向墓碑的方向缓缓转头看向陈正赫,之前他一直看着墓碑的方向。“你的想法我自然可以理解,可这事要是就这样轻松的办成了,又怎么有我们活着的意义。”陈正赫的头一直低着。
风雪就这样吹在三人身上。“该走了。”老人转身离去。陈正赫见此,挥手便抹去了墓碑上覆盖的积雪,与刘广一同随着老人的身影离开“要是没了我们,那些蛀虫岂不是得把那房子啃塌,甚至再生个大虫出来才罢休?”身后跟着的两人眼神再次变得坚定。
被抹去积雪后的墓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荡世安民,命行大道”之后跟着三个小字,那是他的名字——弛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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