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的长河里,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闪耀着家庭的幸福,第一声啼哭似乎是上天赐予最美的圣音。可是在重男轻女的时代,我的降临并未唤起奶奶爱的偏见,其实也不怪她,三个儿子全是生女儿,家族香火无法延续,她觉得对不起天堂的爷爷吧。奶奶是爷爷的二老婆,也是爷爷朋友的女儿,小爷爷17岁,所以我一出生就未见过爷爷,爷爷和他的兄弟是国民党,早期家境还是不错的,解放后,他的兄弟携带家眷跑到台湾,据说后来发达了还有回来寻亲。而爷爷则守着偌大的古宅,少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性格古怪了很多,对家人总是怒骂和苛责,晚年在凄凉的光景中度过。爷爷去世后,老宅也被政府收回,就余了三小间给我们一大家子,连厕所都没有,小小的房间找了一角挂着块花布,藏着大红色的牡丹陶瓷痰盂,上面还印着大喜字,应该是谁结婚买的,因为人多轮流,不多久气味就要飘在房间每一个角落,但是对于儿时的我们却不在乎,几个堂姐妹最爱窝在里面一间过家家,唱歌跳舞,好不快活!老宅其他间都被租出去了,院里一下多了十几户人家,热闹非凡。曾记得每当余晖落在古木上,邻居爷爷浑厚的戏腔飞跃在弥漫着檀香的空气中,我就很痛苦,那时根本欣赏不来闽剧的韵味,只觉嘈杂,可如今却时常回忆起,也许这是我对老宅最深的记忆吧。

我的出生是在正月二十九,这一天是个福州的传统节日-拗九节,“9”被认为不吉利的数字,所以家家户户都会用糯米,红糖,桂圆,花生,红枣等煮熟,俗称拗九粥祭祀祖先或亲朋好友,寓意平安健康,福寿绵长。但我不认为跟九沾边不好,反倒觉得在节日出生,就是老天赐予的美好,喜欢的不得了,每当别人问我出生日时,我都要骄傲地给他们普及这个节日,并且一直都把九作为我的幸运数字。

爸爸当年是响应毛主席号召,跟随滚滚知青洪流,离开家和亲人到北边县城下乡,把辛勤的汗水洒向另一片陌生的土地。爸爸后来常与我道在农村的日子,挑粪,抬石头,种菜,那双长满茧子的大手就是努力劳作后遗留的证明,肉体很累,每天都心心念念着回城。后来终于可以返城时,本来是有名额的,但好像有算命说他与奶奶相冲,最后把名额给了叔叔,他就留在了县城,或多或少他都带有遗憾和埋怨吧。好在他留在县城后,进入车队当了货车驾驶员,那个年代,开车还是相当吃香的,据说爸爸虽其貌不扬,个子小小的,又不善言辞,还是不乏人介绍相亲的。外公早期也是开车的,认识爸爸,觉得老实可靠,就把妈妈介绍给了他,妈妈年轻时是美的,看过她的照片,双眸清澈如湖,非常灵动的女孩,但在那个爱情纯洁的年代,听从父母之言是多数人的选择。妈妈身体不好,所以足月待产生我时,选择到福州大医院,生我时也确实难产了,无奈之下剖腹产,后来因为我是女儿,而且出生时非常丑,头被拉得老长,脸上皮肤皱皱的,像个小老太,妈妈说都一度怀疑是不是抱错了,奶奶更不太待见,月子都不伺候,妈妈只能叫来二十出头的四姨照顾,那还是个孩子呀,怎么照顾的清楚,爸爸又不管事,每天清汤寡水的,所以月子也没做好,落下更多疾病,以致妈妈后面颇有抱怨。但妈妈说虽然奶奶不喜欢女孩,可她期待,我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就一直期待着是个漂亮的小女孩,梳着各式各样漂亮的小辫子,穿着公主裙在翩翩起舞,对于这番话,我一直很受用,觉得妈妈好爱我,也莫名的起了自私的念头,想独占这份爱,享受着独生子女的红利。当然,对于妈妈的爱我也是有回馈的,小时候只要不听话,她就要露出那像蛇皮一样,皱巴巴的刀疤,哭着说为了我受了多少多少苦,而我就会停止吵闹,上前摸着妈妈肚子上的疤痕,心疼地含着泪水说不敢了,对于感情敏感的孩子,苦肉记挺有效的。当然这只对于初中前的我有用,初中后对她暴躁的脾气忍不了一点,天天都是火山撞地球。

奶奶有三个儿子,全是生女儿。在那个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的计划生育的年代,多生是要罚款的,而且都是有单位的,所以都没要二胎。虽奶奶时常念叨,表达思孙之意,但毕竟儿大了,不由娘了,渐渐地她也放下了,对我们也好了起来。我是家里最小的孙女,奶奶为了寄托孙子情,都是称呼我为孙儿。我的名字是她取的,取名单字杰,做个才能出众的人。“杰阁入风云,分明是得君”希望将来能得到赏识重用。奶奶在那个年代算个有文化的人,小时候时常都有跟她书信往来,字里行间都饱含着她对我的期望,为了博得她的欣赏,每封信我都要求自己写得文笔流畅,字迹工整。对于“杰”,不管取以何思想,我是喜欢的,虽然后面成长遇到些尴尬时刻,因为常常被人误以为是男性,比如上大学时上大课,每次老师点名,总是觉得我在代替别人到,但我丝毫不介意的,觉得名字有寓意,有内涵,反倒经常觉得别的女生名字太过普通,特别取名“花”“凤”“红”等的(没有嘲讽的意思)。所以每次我都会骄傲的解释我的名字,就跟普及我的出生日一样。

每个人的降生都带有天生的特点,邪恶,善良,愚蠢,智慧,我本是个善良的人,也一直在努力地攀登,但在成长的过程中奈何造化弄人,充满着荆棘,现以文字形式记录,慢慢抚平内心的点点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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