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不能活了,但是他死在甲板上,别人很快就会查到他的死因,那样你就无法逃脱罪责。”

温棠的声音进入耳朵,如同坚硬的冰棱,扎进了心脏,让秦良玉的血液渐渐凝固。

“所以在最后一刻,他选择了跳海,只是为了救你。”

秦良玉的脸上煞白,呆滞地看着温棠。

“而尹静秋看着帮助她的人因她而死,也以为她的孩子死了,她同样地选择了跳海。”

“可不可悲?”温棠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她撑着额头,笑了出来。

“生前没有被相信过,死后还要背负骂名。”

温棠伸手抓住了秦良玉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

“而你却将真相全部忘记,将他对你的爱忘记,把他当做十恶不赦的恶人,再把所有的错都推倒他身上,这样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恨他。”

“再理所当然地好好活着。”说到这里,温棠顿了几秒,漆黑的瞳孔直直地盯向秦良玉。

“当然,辞年父亲本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但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在温棠的瞳孔里,秦良玉看到了自己的脸。

刻薄而又可悲。

“你都做了什么?”

温棠的话在她的大脑里旋转震荡着,秦良玉尖叫了一声,拼命地捂住耳朵,疯癫地跑出了客厅。

温棠没有阻拦跑走的秦良玉,她转头看向纪辉兴和纪盛宏。

纪盛宏握着拐杖的手哆嗦着,纪辉云仿佛在一瞬间衰老了下去,他无声地弯下了脊背。

“更可笑的是,我不过只是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将这一切查出来。”温棠脸上是彻底的讽刺,她接着说:“真相就在几小时的路程外,在离着不过一百二十公里的地方。”

“但是你们,从来都没有去查过。”

“知道的缄口不言,怀揣着真相装聋作哑,不知道的肆意宣泄怒火,是你们亲手杀死了他们。”

“可是这是纪辉兴死去的二十七年……”温棠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疼痛的胸口,眼底有了几分茫然,她缓慢地继续说着。

“这是纪辞年的二十七年啊。”

温棠盯着纪盛宏,声音里带着钝痛。

“一个星期,一百二十公里,换了他们的二十七年。”

“他的父亲死不瞑目,他被折磨一生,就是因为这样的荒唐的原因……”

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他的人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台下的人看着戏,台上的人也在看戏。

可温棠却再也笑不出来,她抬着头看着纪盛宏。

纪盛宏苍白的胡子颤抖着,苍老的脸上终于落下了一行泪。

温棠看着那滴眼泪,却只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呢?为什么不愿意看看纪辞年呢?”

“只要你当时有任何一点怀疑,结局也不会是这样。或者只要你关注一下纪辞年,他也不会受那样的虐待!”

“虐待?”纪辉云快速地问了一句。

温棠讽刺地笑了一下,“所以你们连秦良玉一直在虐待他都不知道。”

“我只是以为她冷落他……”纪盛宏的表情惊愕,眼睛瞪大,颤抖着开口。

“如果你去看看他,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关心,你也不会在现在才知道。”

温棠冷眼看着纪盛宏,“你的妻子用命换了纪辉兴活下来,是想看着你逼死他,再逼死他的儿子的?”

纪盛宏往后倒靠在沙发上,用手捂住了头。

温棠闭了闭眼,这才无所谓似地问了一句。

“现在我可以拿走那只船了吧?”

纪盛宏没有出声,温棠也不指望他,她最后看了纪盛宏和纪辉云一眼,转身走出了门。

但她却在门口停了脚步。

温棠看着站在门口的纪辞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辞年,你怎么……”

温棠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却又想到纪辞年知道纪家人在这里,他肯定是要来的。

温棠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说了一句:“你都听到了?”

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大雪,纷飞的雪洒在纪辞年的身上,寒意还未褪去,冻得手指冰凉。

纪辞年静默地站在那里,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温棠,勉强地露出一个笑。

“没事……”

他的脊背明明挺得笔直,脸上挂着笑,可温棠却觉得他将在下一刻坠落。

他的身后是深渊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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