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沅是被云秀和人争执的声音吵醒的。

她昨夜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云秀带着刚做好的煎饼来找姜沅,却被昨天那伙人拦在院子门口,不让进来。

云秀并不清楚昨天她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昨晚肖家老太婆带着一伙人冲进了姜家院子里,最后却笑着进,哭着出,就连舌头也被人拔了。

想到肖老太的下场,云秀有些发怵,可还是硬着头皮道:

“我看你们也着丧服,怎么这般霸道?”

姜沅在地上跪坐着哭了半宿,睡着了,此刻下肢酸麻不已,挣扎了半天才站起身来。

听到云秀的声音后,生怕云秀受到什么伤害,连忙开门。

可一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打动。

只此一夜,院子里已经挂好了丧幡,院内还摆着一张上好的楠木棺。

昨日围在院中的那些人,也都系上了缌麻腰带。

谢璋也换了一身丧服,一言不发,靠坐在桂花树下,拿着小刀正雕刻着什么。

原来,他昨日离开,是为了……

姜沅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反而云秀趁着拦住她的人走了神,一溜烟就跑到了姜沅面前,抱住了她。

“阿沅……”

她本想问姜沅有没有事,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怎么可能没有事呢,即便是有事,姜沅也会反过来安慰她。

想到这里,她又是鼻子一酸。

“对不起,昨日做煎饼时被阿娘拦下了……”

姜沅摇了摇头,轻轻回抱住云秀。

其实不用多说什么她就能明白,云秀昨天没能过来,一定又是被家里人给绊住了。

云秀的爹娘都不是健全的人,她阿爹是个天生的痴儿,原本是讨不到老婆的,偏偏隔壁村有个哑女,两人这才凑了一对。

她阿娘一直在肖家接一些活计,讨口饭吃。

肖家与姜沅阿娘向来不对付,云秀娘自然也是不敢得罪肖家,总是阻止云秀跟姜沅来往。

可她们两个小女孩心心相系,哪怕是再多阻碍,也依旧要好。

“没事……你来了就好……”

她牵着云秀,把她往屋里带,忽得又想起什么,语气有些古怪地朝着桂花树下的人道:

“你不打算看看我阿娘吗?”

那人猛地抬起头,像是受宠若惊一般望着姜沅,然后踉跄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姜沅反悔。

云秀这才注意到那一身丧服的中年男子。

她扯着姜沅的衣袖,凑近她耳旁好奇道:

“阿沅,这人是谁?你家亲戚么?”

姜沅愣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云秀解释,这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件事。

只能“嗯”了一声。

谢璋并没有像姜沅想象那样,一进门就急着去看阿娘,而是拿出刚刚刻好的那块牌位,放在了堂屋的桌案上。

姜沅这才看清上面刻着的是“爱妻姜玉珂”。

云秀满脸震惊地转头看向姜沅,她想问些什么,可也知道现在不合时宜。

等谢璋放好牌位,摆好香炉,得到了姜沅的默许后,才吩咐外面的那些人进来抬姜玉珂入了棺。

云秀将揣在怀里的煎饼恭敬地摆在了牌位前,然后上香、磕头。

而谢璋半倚在棺材边上,盯着姜玉珂久久不能回神,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姜沅原以为昨日夜里泪就流干了,可看到这一幕,眼泪却还是泛滥。

她想了一夜,擅自做了个决定——她要带阿娘进京认祖归宗。

哪怕她此刻还是没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爹,但也要利用他的身份,还她阿娘一份应有的体面……

或许是听闻了姜家有贵人前来祭奠,昨日那些被赶走的村民像是没长记性般的,一早就又凑到门前看热闹,但又碍于门口有多人把守,也不敢往前。

云秀害怕人群里有人她阿娘,有些害怕得躲在了姜沅身后。

“不是说姜娘子是个寡妇吗?怎么还有贵人来操持后事?”

“说不定就是在外面攀上的达官贵人呢。”

“对啊!难怪这姜娘子说什么都不愿意给姜阿沅定下亲事,想必是早就将她许给贵人家了。”

门外的人七嘴八舌,云秀终于忍不住,掩唇凑近姜沅耳旁问道:

“阿沅,你阿爹不是死了吗?为何这人还给玉珂婶子立牌位?”

她声音不大,可谢璋耳力比寻常人更灵敏些,不光是他的疑问,连门外那些人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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