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让司马懿极为震怒,他料想这一定是欧阳尚康所为,除了他,没有人会玩命救高籍。第二天他旋即把高籍进行公开斩首,同时发布缉拿欧阳尚康的通缉令,重金悬赏其人头。司马懿命人把义曹营五位兵士的尸首进行认真核验,分析他们的来龙去脉,最关键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的藏匿地点。欧阳尚康非常清楚,此地早晚会被司马懿父子所发现。而且组建“竹海七杰”的经验告诉他,最终会被“叛徒”出卖。为了确保高籍家人的安全,他让李复带着五位兵士护送他们由雍州一带进入蜀汉。在李复一行抵达雍州之时,夏侯玄也接到了回京师担任大鸿胪的诏命,夏侯玄的叔叔、征蜀护军夏侯霸劝他一起逃至蜀汉,李复也极力劝说。夏侯玄说:“吾岂苟存客于寇虏乎?”他不愿意为了苟存自己而投降敌国。李复也甚是感动,他将高籍的家眷交由夏侯霸带往蜀汉,自己则返回苏门山绝石崖。

欧阳尚康反抗司马暴政的行动在天下仁人志士中引发强烈反响。接替蒋济出任太尉的王凌与兖州刺史令狐愚认为魏帝曹芳昏庸懦弱,受制于强臣司马懿,暗中策划楚王曹彪到许昌建都称帝,曹彪乃曹操之子,智勇双全。因司徒高柔举报揭发而败露,欧阳尚康敏锐意识到,虽然王凌的四个儿子并未参与其中,也一样会被司马懿灭族。李复找到王凌的长子、才武过人的哲学家王广,按照欧阳尚康的意思,分析利弊、晓以厉害,劝其及早采取应对之策,倔强的王广不以为然。在夏侯玄的担保下,欧阳尚康又派出拓跋真成功说服王广夫人带着两个幼子到山阳一带游玩几日,成功躲过了司马懿的抓捕。营救王广的子嗣动静很大,本就充满戒心的司马门徒顺藤摸瓜,初步摸清了欧阳尚康以及义曹营的行动轨迹。曹魏嘉平三年(251年)四月初五,司马懿举精兵五万直扑苏门山进行围剿。禁军将绝石崖团团围困之下,司马懿自认为插翅难逃的欧阳尚康及其人马踪影全无,诡异地是,有的石洞还有薪柴在燃烧。一名校尉带人挨个仔细查勘石洞,终于发现最西边一个石洞稍显怪异,其北向内壁堆满木柴,校尉扒开木柴,但见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隧道通向峭壁背面,一切不言而喻,从轿子中走出的司马懿见此情景,摸着花白胡须眼露凶光:“他们跑不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调五万兵马,给我搜山!”各路人马迅速铺开,沿山搜捕。向山下走了不到一刻钟,司马懿见自己身边伴随有大量禁军,向校尉问道:“有多少护卫人马?”

“禀告太傅,大约有五千。”

“真是愚蠢,现在不是要加强对我的防护,而是扩大对他的追捕。留一千人足矣,其他人马上山搜捕。”

“大人,欧阳尚康向来诡计多端,万万不可大意。”

“累累若丧家之犬,不足为虑。留五百人足矣!”司马懿生冷地说道,“我不相信他长了翅膀。”

“大人,此处沟壑峡谷纵横,我们对地形地貌没有他们熟悉啊。”

“军中无戏言,今日必须把他们剿灭殆尽!”

校尉见太傅如此坚决,也就没有继续坚持,挑选五百精兵留下,命令其他人员上山搜索。他们翻过一条山岭,进入一个名为“蛇谷”的山涧。司马懿比较好奇,拨开轿帘问校尉:“这条山谷有很多蛇吗?”校尉一时无语,一名轿夫说道:“太傅大人,不是蛇多,是这个峡谷像蛇一样蜿蜒曲折。”正当他们在蛇谷缓慢前行时,忽然听见两边山上草木之间响起飞镝,校尉高喊:“有刺客,保护太傅!”数百禁军按照预定队形迅速将司马懿的轿子拱卫在中间。刹那之间,一支支飞箭直奔轿厢而来,厢顶进行了金属加固,挡住多支箭镞,轿厢四周有数名持刀拿剑的兵士在抵挡。没有挡住的箭直接射进兵士的身体,发出痛苦嚎叫。离轿厢较远的兵士马上做出反击,纷纷朝山上冲去;几乎与此同时,只见一个个带着黑色人脸面具的黑衣人打开一个个黑色箱子,放出一条条黑不溜秋的长蛇,数百只毒蛇向山下滑动,或翻滚,或爬行,或侧绕,或游走。顷刻之间,就听到校尉歇斯底里在喊叫:“快,快,有毒蛇,赶紧抬着太傅向前跑!”无数兵士拿剑去砍,拿刀去剁,大部分都在尖叫,有的甚至在鬼哭狼嚎。几名手无寸铁的轿夫哪有心思去抬轿,拼命向旁边闪躲,有的直接逃之夭夭。几块巨大的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轿厢,校尉和数名近卫兵士一把扯下轿门,将太傅拉了出来,轿子瞬间变成一堆碎木。惊魂未定的太傅抬眼看到山上都是曹爽、曹羲、何晏、王凌等人的身影,都在龇牙咧嘴说着一句话:“太傅,我们让你偿命!太傅,我们让你偿命!”司马懿一脚踩在蛇上,吓得面如土色。校尉和数名兵士几乎是抬着司马懿向前跑,两边山上戴着面具的“鬼魂”也顺着峡谷向前追,边追边喊:“太傅,我们让你偿命!”他们同时还射出复仇之箭,禁军在峡谷中乱作一团,甚至出现疯狂踩踏。众人抬着司马懿舍命狂奔,几乎没人敢回头看看什么境况,直到出了峡谷,一个个都瘫倒在地,神疲力竭。古稀之年的司马懿经过此番折腾,口吐白沫、嘴歪眼斜、屁滚尿流。

司马懿回到永安里居所之后,从此卧床不起,噩梦连连,只要一闭眼,曹爽、王凌他们的亡魂就出现在面前向他索命。太医轮番会诊,阴阳师日夜招魂,依旧毫无起色。他让两个儿子跪在床前,含混不清地说道:“你们俩要记住,一定要……记住……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啊……”说完就永远闭上了他那恶贯满盈的一双鹰眼。司马师随即被陛下任命为抚军大将军,次年升至大将军。

欧阳尚康带着义曹营离开苏门山之后,转战到洛水附近的另一座深山密林岳山。岳山地貌变化丰富,景色绰约多姿,七十二座奇峰连绵,陡崖嶙峋,河谷交错。岳山以山林河为界限,河东为太室山,犹如醉酒苍龙东西横亘,主峰是峻极峰;河西为少室山,由御寨山和九朵莲花山组成,山高路险、峰奇石怪,宛如凤凰起舞,最高峰是御寨峰。植物以维管植物为主,菊科、蔷薇科、十字花科、毛莨科、莎草科、蓼科等优势科漫山遍野,还有大量苔藓、地衣、真菌和水生浮游植物。水杉、珙桐、秃杉、红豆杉、蝟实等珍稀树种星罗棋布。大家伐木造房,开山种地,丰衣足食。

安顿好岳山营帐兵马之后,欧阳尚康委托李复代为管理,他和拓跋真秘密前往盛乐,在上官云父母的带领下,成功抵达云中,找到了寄居在呼延赤化敕勒草原毡房的曹乐亭主和上官云姐弟俩。拓跋真谈及近三年来的遭遇和经历,大家无不悲喜交加。尤其是曹乐亭主又见到劫后余生的夫君,泪如泉涌,一边抹泪一边催促站在旁边的儿子:“绍儿,快叫父亲。”看着陌生的父亲,欧阳绍极不情愿地叫了一声。欧阳尚康的内心都甜化了,眼睛都甜醉了,一把抱起二岁有余的儿子,亲了又亲,看了又看,脸形、鼻子、嘴唇与自己神似的程度就像镜子反射的影像一样。

欧阳尚康在云中享受几个月天伦之乐期间,除了会面时拓跋真的描述之外,谁也没再谈及是否重返洛阳继续抗争的话题。当他开口要离开的时候,曹乐亭主还是表达了作为一名妻子的深深忧虑:“夫君,绍儿都这么大了,你不能还是生活在刀光血影之中,我提心吊胆不说,你总得考虑孩子的未来吧。”拓跋真说的更加直接了:“欧阳弟弟,你要听从公主的意见。你在打击司马暴政上已经取得了成效,别再卷入政治漩涡之中,夏将军都能置身事外,你何苦要舍身忘死呢?你现在完全是朝不保夕,早晚会被他们抓住。”欧阳尚康摸着绍儿的脑袋说:“你们认为我们一直躲在这里就高枕无忧吗?我不站出来抗争就能够安然无恙吗?说明你们对司马家族了解的还不够深入。司马师曾经为了取悦魏明帝,不惜在浮华交会的圈子上与夏侯玄撇清关系,居然毒死了自己的发妻也是夏侯玄的妹妹夏侯徽。司马师的歹毒顺承了其父的基因,与生俱来。此人不除,天下一定鸡犬不宁。”大家听完之后无不打了几个寒颤。

嘉平四年(公元252年)四月,吴国皇帝孙权病逝。司马师没有采纳镇东将军诸葛诞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江陵的建议,而是十二月兵分三路伐吴,导致“东兴兵败”,魏军死伤惨重,丢弃物资堆积如山,士气异常低落,朝野纷议。司马师为稳定军心,宽恕将领,决定到前线慰问视察。义曹营李复安插在禁军中的“五铢钱线人”密报了具体时间、行进路线与护卫力量。李复和拓跋真力谏欧阳尚康在熊耳山一处关隘果断布置埋伏,置司马师于死地。欧阳尚康思虑一宿之后告诉李复:“我理解兄弟们维护正义的急切心情,司马大将军本次行动与其父王进山围剿我等完全是两个性质,魏国如今大敌当前,风雨飘摇,此时我们趁火打劫,劫掠的是魏国的国运。我们此刻出击,会遭到天下人唾弃与耻笑。一旦情势失控,更会留下千古骂名。况且大将军并未因为败战治罪将领,反倒是削减了督军司马昭的爵位。”

司马懿离世以来,或许是欧阳尚康的坚决抗争发挥了功效,或许是司马懿的临终善言起了作用,大权在握的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俩很长时间都没有对谁夷灭三族。

不知为什么,拓跋真对欧阳尚康的慈悲为怀感到十分苍凉,近几日一直心神不宁,做梦都梦见欧阳尚康被抓住、被斩首、被灭族。她决定挖空心思拯救这个男人的人体量子,并将其作为“高贵量子”来养护,但是,由于她在人间生活体验尚未结束,如果欧阳尚康突然被司马所杀,她就会永失我爱了,思维体就会自动进入平行宇宙。她寻思必须找个机会提前终结地球生活。本星系群联盟总部和室女座超星系团星联政府那里好说,公事公办,提前一年折寿一百岁。关键是欧阳尚康这里如何交代呢?

拓跋真提出要和欧阳尚康去一趟百里开外的“康竹翠舍”:“我特别想看看那一片竹林,那是我们的梦想家园。”欧阳尚康直接加以拒绝:“那怎么能行?大将军一定派人在那里严防死守,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拓跋真提出了相反的看法:“他们一定守了几年,一无所获,现在肯定人去楼空。”拓跋真和欧阳尚康策马来到万翠山附近,仔细观望,小心探听,确认无人看守。他们并肩而行,谁都没有开口,但是身体不自觉地越挨越近,很自然就把手拉在了一起。战争阴影笼罩下的“康竹翠舍”一派萧条,拓跋真靠在欧阳尚康的肩膀上感慨良多,泪雨千行,低声说道:“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灵寄托,可是,到头来你还是找不到归宿。你后悔吗?”欧阳尚康出乎意料地说道:“我非常后悔!我在华而不实的应酬上煞费苦心,费时费力,我梦想通过一种平衡让司马集团对我们仁慈,谁知道妥协退让换来的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屠杀。”他们接着向竹林深处走去,拓跋真问道:“假如你有机会重新来过,你打算怎么办?”欧阳尚康愤慨地说道:“一开始就向他们举起利剑,坚决反击!一开始就进入曹魏集团出谋献策。曹魏缺的是人才,我缺的是时间。等我幡然醒悟加入其中,曹魏腐化和腐烂的程度,已经无可救药了。”拓跋真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问道:“那你恨司马集团吗?”欧阳尚康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恨他们,他们本性如此。我只是觉得太过悲哀,这样的集团当道秉政,对天下苍生太过凄惨。我倒是叹息自己智小而谋大,不能救百姓于水火,实现天下大同。成王败寇,今后的历史由他们执笔,可叹后世无人知晓真相了。”拓跋真一个劲地反问道:“就真的没有人记下历史的真相吗?他们就不怕遭到天谴吗?”欧阳尚康捏捏真姐姐的脸说道:“你别幼稚了,知道真相的人随着屠刀一起消失了。天谴,谴责谁?谁来负责天谴?难道用几个神汉、巫师、巫婆来念几句咒语吗?”拓跋真垫着脚尖吻了一下欧阳尚康略显沧桑的脸庞:“你不是告诉我,正义是推动历史发展的第一动力吗?你自己怎么都不相信正义了?上天也许真的长着眼睛呢?!”历史的真相只存在于过程之中,真相与结果无关。历史的结果是多重正义点滴积累的成果,正义最终会体现在结果之中。

欧阳尚康叹息一声,看着眼前的竹林在初春的阳光下泛起阵阵波涛,就像洛水一样苍凉。拓跋真扑到他的怀里依然像一只探出头的小鹿一样,仰着脖子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们俩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今生没能在一起,来世会有机会吗?你就回答会还是不会?”欧阳用手牢牢地搂住她的腰,坚定地点点头:“会!一定会!”拓跋真仰着头说道:“我早就对公主坦白过,我和你在松州的时候是情侣,爱的很深,由于世俗的压力没能在一起,希望公主能原谅我的打扰。公主说她能感觉到我们原来的关系不同寻常,她说从来都不会怪过我。”说完真姑娘甜甜地含着欧阳的舌头,不愿松口,他知道这一松开,今生就结束了。料峭的春风吹进两人的嘴里,化为凉凉的汁液,他们都尝到了春天的味道,有一丝不苟的香甜,有一如既往的苦涩。生而为人,就是这种香甜与苦涩的搭配,香的比例大一点就更甜一点,苦的比例大一点就更涩一些。

离开竹林的时候,拓跋真掏出那块陪伴多年的蝴蝶琥珀递给欧阳尚康:“这是我哥哥留给我的一个礼物,我如今把它送给你,万一我死了,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欧阳尚康慎重地接了过来:“真姐姐,你好奇怪啊,干嘛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啊?!生还没活够呢,干嘛向死啊!”拓跋真调皮地说:“人固有一死嘛,我们女人要是死了,或是化茧成蝶,或是化鸱为凤,我愿意成为蝴蝶,我成不了凤凰。你死了之后想变成什么呀?”欧阳尚康一时兴起,满脸高兴地说:“我嘛,什么也不愿意变,我死而复生!到山上去捉你那只蝴蝶。”拓跋真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拓跋真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应验。欧阳尚康的宽大以怀终究并未等来司马家族的善待。

嘉平六年(254年),魏帝曹芳不满司马师专权,暗中与中书令李丰等人密谋废黜司马师,改立太常夏侯玄为大将军。尽管夏侯玄并未主动参与,司马师依然要将其夷灭三族。营救夏侯玄的家人是欧阳尚康的使命,他为此设计了一套周密的方案。夏侯玄被关进金墉城地牢,其家人被软禁在太常府。李复依然通过“五铢钱线人”将十余名义曹营成员送入府中,在太常府后花园日夜挖掘地道。挖地道比开掘石道可要容易千倍,此地离洛阳城西门外直线距离不过区区二百多米,一个月左右就完成了。地面出口暂未打通,等营救当日再挖开。可叹人间到处都有无间地狱和反间计。欧阳尚康选择了一个夜色暗淡、风雨凄迷的晚上进行。出口设在西门外一个隐蔽角落,夏侯玄的十几名亲属陆续钻出出口,欧阳尚康和拓跋真还有二十几名第一梯队营救人员刚要离开,四周突然亮起数以百计的火把,数以千计的禁军将欧阳尚康他们团团围住。还好中间有几棵大树,他们马上沿大树散开站立,义曹营人员自觉站在外围,把夏侯玄亲属护在后面。几声瘆人的奸笑过后,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官走入圈内,此人正是大将军司马师,他向前走了几步,阴阳怪气地说道:“欧阳反贼,是你当年在苏门山蛇谷装神弄鬼吧,今天不用装了,我马上就让你真的变成鬼。”

“大将军,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你父王那是自食其果,我们不给他教训,别人一样会让他生不如死。”

“你好大的胆子,自己现在都是困兽和穷鱼了,还敢如此放肆!你不知道困兽敬老虎、穷鱼喂长鲸的道理吗?给我放箭!”

数不胜数的箭顷刻间就射了过来。拓跋真一个纵步挺立在欧阳尚康的前面,她心想,就是死也要比欧阳尚康先死,否则她就无法拯救他的思维体。欧阳尚康挥动湛卢剑扫落铁箭一大片,迅即将拓跋真护到身后的树下。一个孩子的哭声惊动了他们,拓跋真顺着哭声看过去,只见挡在孩子前面的大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她奋不顾身地扑向那个约莫五岁大小的男孩,几只箭同时呼啸着射中拓跋真的身体,她半跪着挡在孩子面前。欧阳尚康大声喊叫:“真姐姐!真姐姐!”他顿时怒从心头起,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他狂野地挥舞着湛卢剑腾空而起直接向着司马师的面门刺去,数名近卫禁军合力挡在司马师面前,欧阳尚康手起剑落,将他们纷纷斩于马下。他一直不想也不愿杀人,总是手下留情,可是他们又何曾对百姓心存怜悯!真姐姐的倒下让他瞬间暴怒如蛟龙出海,他甚至都想除恶务尽。司马师根本没有想过欧阳尚康于万人丛中还能挺剑而出,吓的从马上跌落而下,固有瘤疾的双眼眼珠暴起,眼眶撕裂,鲜血直流。第二批护卫禁军将司马师再次围护在中间,只听到有人不断高喊:“快快叫太医,快快叫太医!快救大将军!”数名禁军慌乱中抬着大将军就朝西门疾走,围场禁军一个个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也无心恋战,纷纷跟在大将军后面离场而去。

欧阳尚康顾及到真姐姐的生死,无心刺杀司马师,赶紧飞奔回来抱住拓跋真,鲜血已经染红地面,气息奄奄的拓跋真微微张开眼睛:“欧阳弟弟,人间过于……险恶,容不下……你我,你到天上……找……我……”欧阳尚康仰天嘶吼,吼声惊得树叶纷纷凋落。他使劲摇动着拓跋真的身体,泪水流到她的脸上,流进她的嘴里,苦涩又深情。他低下头,深深地吻在她的额头上。夏侯玄一族的孤星男孩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仿佛划过夜空的陨石砸到身上那么痛苦。义曹营负责接应的人员陆续赶了过来,护送着他们离城而去。

拓跋真死了,作为神女安度在人间的肉体形态,因为害怕错过拯救欧阳尚康的机会,已经提前终结了她在人间的使命,她就是不存在了;拓跋真又没有死,作为神女安度的真身,她的“阳性人体量子”当时就从洛阳城一飞冲天,和自己早前保存在比邻星的“阴性玻色子”自动产生量子纠缠,量化并且恢复到神女安度早前的模样。由于她提前五年结束体验期,折寿五百岁。联盟总部和星联政府都认为她是忍受不了地球的残酷生活提早逃避。

欧阳尚康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在众人的帮助下,连夜把拓跋真的遗体抬到洛山。她安静地躺在宽厚敦实的中原大地上,躺在她梦寐以求的温暖之地,就好像一只美丽蝴蝶定格在琥珀之中。她的纯真和坚强就在于,即使挣扎,也要留下瞬间的美丽。多好的姑娘,追求了一辈子中原的温暖,最后以这种方式永远地留在悲凉的大地上。第二天一早,欧阳尚康跪在地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拿出琥珀,对着初春的阳光,久久地凝视着其中的蝴蝶,他仿佛看到一只灿烂的蝴蝶落在碧波荡漾的洛水上。欧阳尚康把她安葬在洛山华阳亭的旁边,还把那块琥珀放到她的身旁,陪着她度过无尽的黑暗。他割下了她的几缕秀发,贴在胸口,留在身边。已经返回地球恢复使者身份的神女安度,就落在附近的一棵树尖上,满是伤感地看着欧阳尚康扣心泣血的样子。她知道这一趟人间值得。

兴许是受到欧阳尚康气壮山河的气场所震慑,旧病复发的司马师于曹魏正元二年(255年)因为眼疾痛死于许昌,终年四十八岁。随后司马昭拜大将军,专揽国政。

拓跋真的死让欧阳尚康万念俱灰,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精神恍惚,突然感到自己看起来正义凛然的行为其实很荒唐、很幼稚,似乎什么也没有须臾改变,也没有见到星星之火成为燎原之势。尤其是大权依然在司马集团内部盘旋流转,曹魏的权力被司马玩于股掌,谁上来都是一丘之貉,杀人路径都相似,灭人三族几乎成为司马家族的基因和标志。司马昭就更别指望了,与自己有宿仇不当紧,又添新恨,他一定认为其父兄的死与自己有关。他对义曹营出现内鬼也感到意懒心灰,似乎任何团体也摆脱不了“竹海七杰”的宿命,结局都是同室操戈、支离破碎。他悔不当初没有听从妻子和真姐姐的藏匿之见。他无奈地叹息道:“真姐姐就是我害死的,我就是她的爱情杀手。”思前想后,他让义曹营“物归原主”,把指挥权重新交给了李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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