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保庆长到六岁的时候,小小的刀削面馆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晋阳饭庄。

而张金祥也从一个面馆跑堂的,变成了晋阳饭庄的老板。

此时,张金祥离开老家已经快十年了,于是他决定带着田氏和张保元一起回趟老家。

一来,和弟弟一家团聚,诉说一下亲情。

二来家中的田宅,地契写的都是他的名字,回去一趟正好全都过继给弟弟,自己只留一间老宅子即可,算是个念想。

三来,受岳父之托,回程的时候要绕道去趟太原,和那边的商号订购一批土特产,然后再转回京城。

张保庆对这个素昧谋面的二叔,以及老爹嘴里经常提起的老家十分好奇,一路上不停的问东问西。

张金祥就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往事原原本本的给他讲了一遍。

到了老家,兄弟见面,自是少不了一番倾诉。

张金瑞买肉沽酒,杀鸡宰羊,也算是尽心招待。

待了七八天,张金祥不但将田产、房契这些全都办好了过继,还留给张金瑞一笔钱。

这一天正好赶上农历六月二十九,第二天是七月初一。

云中有初一、十五扫墓上香的习惯,于是兄弟俩约好第二天去祭扫祖坟。

当天晚上,张金瑞弄了不少酒菜,说是明天要带一些去扫墓。

觥筹交错之间,张金祥和田氏都喝了不少酒,天刚擦黑就沉沉睡去了。

张保庆睡不着,听见院子里虫鸣,便动了去抓蛐蛐的心思。

因为这段时间,他和张金瑞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堂哥张保元经常在一起玩耍。

两人白天斗蛐蛐,张保庆输了,心里一直不服气。

所以想着趁着今晚再捉两只蛐蛐,等明天有空了,还能再和张保元的那只铁头大将军较量一番。

于是,他就出了屋子,跟着虫鸣声在院子前后寻找蛐蛐的踪迹。

转着转着,就来到了张金瑞夫妇的房后。

那会儿,窗户都是纸糊的,隐约间,张金瑞两口子的对话有些只言片语飘了出来。

“瞅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子,还像个男人么?……咱们就是给他看家的狗,还真以为他对你有多好啊?……给你的那点钱算什么,没看他包袱里的银票么,你一辈子都赚不到……你要这么想,回头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这日子没法过了。”

女人的声音比较尖,张宝瑞断断续续能听到的也就是这些。

而张金瑞的声音比较低沉,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张保庆年纪还小,也没从这段话里听出来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张金祥带着全家,由张金瑞陪着,一起上山扫墓。

走着走着,张金祥感觉不对劲,说:“小弟,这条路不对吧,我怎么记得咱家的祖坟不在这个方向?”

“忘了告诉大哥,您离家之后我曾经让一个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来看过咱家祖坟,先生说位置选的不好,要换个地方才能泽被子孙。所以,我就按着先生的指点,把咱家的祖坟迁到别处了。”

“哦,原来如此。”张金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难怪我到了京城之后顺风顺水,看来有这方面原因,小弟有心了。”

张金瑞干笑回应,带着一家人继续往深山里面走去。

又走了一阵,已经不见了大路,齐膝高的荒草丛中只有一条依稀可见的小路,通常是进山打猎或是采药的人才会偶尔行走。

张金瑞领着一家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走了一段,突然站在原地四顾茫然,说:“大哥,我有段时间没来了,这一到夏天草都长荒了,我也有点认不清道路了,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找个高点的地方望一眼。”

“好,路上小心,快去快回,我和你嫂子在这儿等你。”

于是,张金瑞独自一人,朝着上山的方向走去。

张金祥放下手中的篮子,解下腰间的水袋递给田氏,说:“你和孩子喝点水。”

然后自己则靠在一棵树上,用衣襟扇着汗水。

田氏也找了块大石头,和张保庆一起坐了下来,一边看着他喝水,一边用随身携带的手绢给他擦着汗。

“小娃,累不累?”

“去看爷爷奶奶,太祖太奶,不累!”张保庆的回答铿锵有力。

田氏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小娃真乖。”

休息了片刻,田氏抬头看向靠在树上休息的张金祥,突然面露恐惧之色,声音颤抖的说:“当家的,你看……”

张金祥先是一愣,然后顺着田氏的目光回头一看,却见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两个精壮的汉子,一人手里拎着一把狩猎的钢叉。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也传来窸窣的声音,又有两个人从深草中冒出头来,各自扛着一柄锄头,将上山和下山的路也都堵死了。

张金祥虽然不常行走江湖,看这架势,也知道自己是遇上了歹人。

他急忙团团作揖,说:“各位好汉,我就住在山下的大梁沟,今天是来给先人扫墓的,除了些贡品没带什么值钱的玩意,还希望各位……”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嗤”的一声,张金祥的身子就被猎叉刺穿,鲜血顺着叉尖,流淌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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