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朝允许捐纳官职,但所获的官职皆为虚衔,俗称“捐官”。捐官虽可带来一定的地位,但无法直接插手实务。若想在实职上有所作为,需通过吏部的选拔考试。此外,由捐纳虚职入仕的官员,即使日后升迁,其品阶最高也不得超过六品。

除了捐官,还可通过捐纳购买进入国子监的名额。一般捐资入学的,都是家里经商,有了银子便想着将孩子送进国子监。要是孩子读书在行,将来通过正规科举步入仕途,从此改换门庭。要是孩子于读书一事实在不擅长,那广结人脉,考得监照,获得入朝历事的机会,也能为日后仕途铺路。

国子监被人告发的监生,正是捐纳来的入学名额。这名监生在都察院关押了两日后,将所知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

其父当初花费三百两银子,为他捐得一个国子监监生名额,这笔银子按规矩入了国库,由户部负责。然而,除此之外,他还支付了五百两银子给中间人,由其引荐父子二人与负责国子监捐纳事务的官员接洽。换言之,为了这个名额,他们共花费了八百两,但其中只有三百两入了国库,其余五百两则落入官员的荷包。

涉事官员不仅有户部的,顺藤摸瓜一查,还有吏部和东厂。并且明眼人都知道,这名监生怕只是冰山一角。如果仅一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都牵扯出这么多银两和官员,那还有其他官职捐纳、官吏考课、官员考评等等一系列可以用捐纳摆平的事情,其背后还隐藏了多少交易,简直不敢想象。

都察院眼见事情要查到东宫头上,在不知圣意的情况下,不敢继续深挖下去,将捐纳受贿案暂停在国子监监生上,呈交给皇帝。

郑言恭自然没有异议,真相要一步一步揭开,让皇帝看清张太傅和太子的手已经伸得太长,本该属于国库、属于皇帝的银钱,都落入太子的口袋里。桩桩件件摆在眼前,思虑过后,愤怒才会够大。

皇帝一页一页翻看着呈到御前的卷宗,面色阴沉。几页供词看完,卖监生名额以及收受贿赂的官员和中间人都一口咬定,自己背后没有其他人指使,所有的罪责都担,一切责罚都愿承受。

可越是如此,越令人怀疑。事情败露,常人第一反应是寻求靠山或求生之策,可这些人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天,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全然不顾自身后果。这显然是刻意护着背后的主子,或是忌惮某人。

就在郑言恭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听龙椅上的皇帝沉声说道:“给朕彻查,不管是谁搞的鬼,一个不落全揪出来。”

“臣领旨。”郑言恭以及都察院的官员齐声跪应。

等御书房内的人都退下,皇帝单独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丁魁。不久后,太子接到宣召。

太子丢下手里的事急急赶往宫里。人还在路上,就有宫人将刚才的事一字不落汇报给他。得知是有关捐纳的事,太子心头微紧,暗觉不妙。他步伐加快,脑子也急转起来。

夜色沉静如水,御书房内却灯火通明。皇帝眼中一片深邃寒凉,目光扫过锦衣卫刚刚送来的密报,握笔的手指微微用力。

太子走入殿中,低眉敛目,整肃衣冠后恭敬行礼:“儿臣叩见父皇,不知父皇深夜宣召,所为何事?”

皇帝目光未抬,语气冷淡:“太子辛苦,这几日听闻你为东宫事务劳神不少。”

这话听似关怀,却无半点温度,令太子心中微微一沉。他一边揣摩着皇帝话中深意,一边恭敬答道:“儿臣分内之事,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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