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肃掸了掸身上的冰晶碎叶,踏着幽幽磷色而来。

饶是此间银装素裹,可他脚下的汹涌之意丝毫未被寒冷浇灭。

许是灵火灼烧,那尸块似的脑袋上,眼珠被灼烧得漆黑冒烟儿,惊恐万状地嚎啕大叫。

“五皇爷,您是厚德之人,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闻琰前辈,你不是自称天非天飞升的仙人,怎么这般没骨气?”

他懒懒散散的样子,偏生嗓音自带冷意,在冰天雪地里犹为凌冽。

那东西见状打了个寒颤,早顾不得装什么前辈高人,急忙摇头道:

“不不不,鄙人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算不得仙人,是偶尔得了符天鉴,才能在外横行,哪敢在您面前自称前辈。”

“我听闻你在异相山的位阶不低,何以算是无名小卒?”

那东西生怕没了活路,倒也不敢再哄骗,颤颤巍巍道:

“实不相瞒,我……我其实不是闻琰。”

宁修肃早有料到,是眼眸漆黑,看向他:

“你有符天鉴在手,理应与那什么闻琰关系匪浅。”

“五皇爷您是慧眼,鄙人本名叫古德海,至于闻琰,在名义上也算得上是我师叔……”

“他是越巫的弟子,可鄙人仙缘浅薄,原本在灵修里微末不入流,若非他练功出岔子,飞升失败死了去,压根轮不上我入世逍遥。”

他说着,那古怪的黄符下,眼珠血渍呼啦极为可怖,一时满是懊恼和不甘。

“后来闻琰死了,我替他敛尸,想着在世间难混,只好顺便将符天鉴占了去,这才谎称海外仙人……”

宁修肃又“哦”一下,音色极淡:

“欺世盗名之徒,一把火烧了倒也不冤。”

说话间,火气如风卷拂过他的发丝,四面青冥一片的幽火更盛,威慑十足,很快点燃了那古怪东西上贴的黄符。

黄符是保命之物,自然吓得那东西颤颤巍巍。

他血糊糊的尸块上眼珠暴涨,惊惶万状地瞪大道:

“不行,你们不能杀了我!您也看见了,这地方不是漠北,留下小人还有用处……”

这东西叫嚷不算大声,听上去极其尖利,好似指甲刮擦木板。

宁修肃眼睫鸦羽之下,如墨似玉的凤目温绻至极,偏生很是令人犯怵。

“这是什么地方?”

“爷啊,这里是裂缝……”

宁修肃没什么表情,敛了几分幽火:“什么裂缝,说清楚些。”

古德海这才颤颤巍巍道:

“裂缝具体是什么我实在不知,但鄙人跌入过此间一回,后来公仪白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将我救了出去。”

花见败听见了公仪白三字,又吼了一声,其声如雷鸣滚滚,应当是问话。

“苍临神仙,您若问我公仪白的事,小人真所知不多啊……”

花见败又与其对话,倒让宁修肃几分诧异。

古德海又继续说:“这公仪白的确性情大变,得了一种怪病,有意寻异相山大能治病。”

花见败居高临下,龙目瞪着这胀大的尸体脑袋,龙吟似雷动。

“您有所不知,自从越巫离开后,异相山早就封关不立于世了。鄙人替了闻琰,想着去碰碰运气……这才混上了少师的位置。”

宁修肃听其长篇大论,全是废话。

可花见败倒是有闲情逸致,他又“嗷”地嚎叫一声,其音颤动了树杈厚雪,低沉而悠远,让人心神俱颤。

古德海尸块脑袋上顶着血糊糊的眼珠,此时被吓了一跳,黑乎乎的毛囊皆立起,又开始哭爹喊娘:

“苍临神仙,我真是不得已,皆是公仪白那厮心狠手辣!不仅给自己亲爹下蛊,拉拢异相山也是想要学些巫祁之术……”

宁修肃闻言,语态有一丝慵懒与漫不经心。

“这么说来,他拜你为师了?”

“鄙人扮作闻琰,本意欲好好修炼,此后飞升去海外,岂料竟然有一日跌进裂缝里,若非世子爷搭救,根本不知出路。”

古德海继续道:“公仪白要挟恩,我只好教他一些术法,如今是鬼迷心窍,无意得罪二位大人……”

古德海的半个尸块脑袋,黄符颤动,似乎很是畏惧。

“您二位饶我一命,鄙人此后必当结草衔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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