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严蕤上前拉住郭宁的手宽慰道:“妹妹莫怨我不让你过门,现如今家中有事,让你过门,若有不测恐连累了妹妹。”

“姐姐不弃婢子出身风尘已是大恩,婢子又岂敢再有怨言。”

“我待会便挑几个丫鬟婆子过去,那边固然冷清些,但等诞下子嗣,家中有了人气就好了,等时候合适了,我便派人去接你们回来。”

两人就势聊起家常。

李昰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觉得严蕤跟郭宁,压根不像是姐妹闺蜜,更不像是情敌。

反倒更像是……同事?

对,就是同事,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严蕤言谈举止完全就是上级领导给萌新画饼的样子。

可惜李昰既不是部门经理,也不是职场萌新,而是部门预算。

严蕤、郭宁在道场里聊了半晌,郭宁很快便认清形势,眼中再无李昰,俨然已经快要变成另一个绿岚了。

“夫君,时候不早了,家中还有事情,蕤儿就先回去了。”

严蕤微微欠身行礼。

郭宁也紧随其后,向李昰、胡真人告了辞。

……

保国观外。

严蕤跟绿岚刚上马车。

胡大顺便追了出来,手中还多了个牛皮纸包。

“四小姐,不能让您白跑一趟,这个您收好,引药之法都在里面的条子上。”

“有劳真人了。”

“不谢,不谢。”

胡大顺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目送严蕤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严蕤手捧牛皮纸包坐在马车上。

“小姐,那位郭姑娘,您真的不介意?”

严蕤没有理会绿岚,而是将药包收进车上的抽屉,柔声道:“本朝杨文襄公一清先生,你可知道?”

绿岚摇了摇头。

“一清先生,生而隐宫,貌寺人,既无子嗣,终鲜兄弟,一清先生籍此备受宪庙、孝庙、武庙、今上之殊宠,亦因此被同僚凌辱一生。”

“嘉靖三年,今上嗣位,召返一清先生,出任内阁首辅、掌吏部事,一清先生北返,途径雒阳,登门拜访孝庙老臣、大学士刘健。”

“你可知道刘文靖公如何待一清先生?”

绿岚还是不解。

严蕤叹了口气,继续道:“刘文靖公时年九十二岁,闻听一清先生将至雒阳,亲自出城痛骂一清先生无有风骨,一清先生唾面自干,礼送刘文靖公回府,刘文靖就这么骂了一路,及至家中,闭门不纳,令一清先生下榻其门人弟子家中。”

“纵有政见不合,又何以至此?倘一清先生后继有人,刘文靖安敢如是?到头来,反倒是他刘文靖落了个‘雒阳风第’的清名。”

“所恃者,莫过其兄弟、其子、其孙、其重孙四五十人罢了。”

“江彬、钱宁、刘瑾、刘健,再到本朝的张孚敬、桂萼,不论是持何种政见,未有不辱一清先生者。”

“自本朝太祖高皇帝废黜相位以来,从未有首辅兼掌吏部者,一清先生掌吏部而任首辅犹如是……今日父亲身陷囹圄,未尝没有严家人丁稀薄之故。”

绿岚眉头一皱。

“难道就没有人礼遇一清先生吗?”

“有啊,李文正公就对一清先生礼遇有加。”

“李文正公?”绿岚好像想到什么,低声喃喃道:“可,李阁老不是也是过继子侄为嗣吗?”

“对啊。”

“这样的事情,决计不能生在大郎身上!”念及至此,严蕤目光愈发坚定。

保国观内,正在观摩赵诺等人冶金的李昰打了个喷嚏,一股没来由的凉意在四周奔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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