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弘八年……”予天云眉头紧锁,努力在记忆的长河中搜寻那个年份的片段。

那时,他刚踏入繁华的京城,一切还都是那么陌生而新鲜……

突然间,予天云恍然大悟,他猛地将目光聚焦在沈慕尘身上,从头至脚细细打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右脚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半步,手指因震惊而不自觉地颤抖,指向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

“浅浅唤你沈慕尘,你自己也承认名叫沈慕尘,沈慕尘……”

这几个字犹如重锤般击打在他的心头,每一个音节都让他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信。

太平盛世之下,一场突如其来的皇家风暴,令举国震惊,太平王权势倾颓,一夕之间被剥夺封地。

其子,那位素有“才俊”之名的小王爷沈慕尘,更是被无情发配至边远之地大凉。此事在京师之内,已是街谈巷议,无人不晓。

予天云,一位饱经风霜的村中长者,对于朝堂之事虽不甚关切,却也风闻一二。

可是,命运弄人,他如何能预料,那传闻中的落魄贵族,竟会踏足自家简陋的村落,更不曾想,面前这位气质非凡、卓尔不群的男子,正是沈慕尘其人!

予天云倚靠在窗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慕尘的脸上。

那高耸的鼻梁,如同山峰般挺拔,细长的眉眼犹如精心绘制的水墨画,而他那温文尔雅的面容,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出一种超脱凡尘的俊逸。

这一切细节,无一不在证实着予天云心中的猜测——此人非沈慕尘莫属。

回忆起自己往日对沈慕尘不经意间的冷言冷语,予天云顿感羞愧难当,脸颊发热,心中暗自懊悔。

世间事,果真如戏言所讲,好运有时便会从天而降,金龟婿,这等好事,竟也轮到了自己头上?

常言道,做母亲的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份情感,放在身为父亲的予天云身上,亦是分毫不差。

他时而偷瞄沈慕尘,时而转身,装作悠然望天,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先前的轻蔑与不屑,此刻已烟消云散,代之以复杂的情感混杂。

但,予天云嘴角牵起几分苦笑,脑海中浮现出女儿受过的委屈与辛酸,沈慕尘那昔日的尊贵地位和光芒,在此瞬间犹如泡沫般破灭。

诚然,他并不稀罕这些外在的光环,坚信自己的女儿值得拥有更好的归宿。

予天云脸上的皱纹因深沉的怒意而显得更加深刻,声音里透着威严,“沈慕尘,你欺瞒我女,婚前便行苟且之事,单凭此点,我完全有权命人将你严惩不贷!别误会,我并非下不了狠心,只是念及浅浅之情,方饶你一遭。但你要明白,如今你失去了一切爵位权势,身无分文,妄图求娶我家浅浅,无异于白日做梦!”

坊间传言四起,有言圣上数度邀沈慕尘重返京都,真伪难辨。

即便沈慕尘真能卷土重来,重登权力巅峰,也无法动摇予天云坚决反对这段姻缘的决心。

沈慕尘留给他的印象太过负面,他不敢拿女儿的幸福冒险,更不相信沈慕尘能给予女儿真正的幸福。

在这片偏远的土地上,两人的命运,似乎已悄然定格。

“行了,”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耐与决绝,犹如再多的解释都是多余,“你走吧,日后都别再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又冷漠。

从最初,他就未曾考虑过将予浅浅许配给沈慕尘,这份坚决,如同冰封的河面,不容几分暖意的融化。

沈慕尘听闻此言,身躯微微一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的面容渐渐凝固,犹如被风雪侵蚀,变得如霜雪般冰冷。

沉默,成为了他此刻最沉重的回答,其中蕴含的情绪复杂难辨,既有无奈,也有不甘。

予天云的脚步沉稳,一只脚已迈过了门槛,临行前的一瞥,目光锐利地落在沈慕尘身上,犹如在宣告某种终结。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与浅浅说几句话。”

他的声音中带着威严,这简短的命令背后,藏着无需多言的深意——等待,或许遥遥无期,他的态度,再明白不过。

沈慕尘的脸上虽然浮现出顺从的神色,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抹悲哀与坚定。

他知道,这个“等待”,恐怕不仅仅是时间上的延宕,更是心间距离的无尽拉扯。

予天云步入屋内,缓缓坐下于桌旁,眼神深深地看着予浅浅,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与不舍,“爹与你说件事。”

这话虽简单,却似有千斤重,压在他的心头,也沉沉地落在了予浅浅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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