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在内心不断说服自己,或许一切只是误会一场,但要她毫无保留地再次信任沈慕尘,却也绝非易事。
在潜意识的角落里,那个关于京城少女的猜想如同千万只蚁群啃噬着心房。
让予浅浅心痒难耐,恨不得即刻生出双翼,穿越千山万水,直抵京城,亲自在街头巷尾探寻,验证那些流言蜚语的真实性。
可是,身体的不适又岂止是心头的烦扰?
回想起昨夜与沈慕尘共度的疯狂,从床榻辗转至地板,再从书案回到床边,激情与汗水混杂的夜晚。
令她此刻全身酸软,汗液粘腻,双腿微微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唯有依靠着桌沿,方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躯,不让疲惫与虚弱显露分毫。
予浅浅心头的烦躁如同野草般疯长,她暗自嘀咕,昨晚拼尽全力的人分明是自己。
而到了后半夜,她却只能无助地红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掌心间啃噬,犹如那些辛劳都未曾存在过。
反观予天云,晨光中他神采奕奕,面貌一新,好似那夜的劳累对他毫无影响。
她厌烦于予天云在耳边的不断絮叨,决定找个借口避开。
予浅浅故意做出疲态,手指轻轻摩挲着困倦的眼角。
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缓缓说道:“爹,孩儿一夜未眠,有些乏了,想先去洗漱一番。”
予天云见状,连忙伸手想要挽留,他的大手握住她细滑如丝的手腕,却感觉像是握着一条灵活的游鱼。
她稍一扭动,便轻易挣脱了父亲的掌握,那细腻的触感犹如水面掠过的微风,不留痕迹。
趁着这个空隙,予浅浅轻巧地闪身奔向后院,手里提着的木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伴随着“哐当”一声钝响,稳稳落入井中,与井壁碰撞发出沉闷的回音。
清冽的井水因这突来的闯入而泛起层层细腻的波纹,就像是少女心中轻轻漾开的秘密。
她俯身靠近那口年代久远的井沿,探头向井下望去,只见浅浅的水面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倒映出井口上那张清秀而略显忧虑的脸庞,犹如是被井水雕刻出的一幅精致画卷。
可是,这幅画中的井水却已降至最低,露出斑驳的井壁,让人不免忧心忡忡。
予浅浅的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云,连日来的酷暑如火炉般笼罩着村庄,连续半个月无雨,井水日益枯竭,形势严峻。
昨日,她特意叮嘱弟弟予大柱,要他下井将水道再挖深一些,希望能缓解眼下的饮水危机。
可是今日一早,为何井中又是空空如也?
予浅浅心中疑惑与焦虑混杂,转身对着屋内高声呼唤,“予大柱,快来这儿看看!”
屋内的声响戛然而止,旋即,予大柱顶着一头蓬乱的发丝,半梦半醒地走出,听见姐姐说井水再次告罄,他几步并作两步来到井边。
仔细查看后,眉头也跟着拧成了疙瘩,“怎么这么快又干了?我昨天明明已经努力加身了的啊?”
这样寻常的疑问,姐弟俩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倒是予天云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意外。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问道:“你说水井是你挖的?你一个小小少年,竟有本事下到井底去开凿吗?”
这句话,似是质疑,又似是惊诧,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予大柱嘴角挂着几分不以为然的笑容,显然对予天云的质疑感到好笑,道:“除了我,还能有谁愿意操这份心?家中的铜板紧巴巴的,如同秋末枯萎的荷叶,每一片都承载着生活的重负。姐姐曾私下里提及,未来打算举家迁往风景如画的江州,为了这个梦想,她要求我们省吃俭用,每一枚铜板都要用在刀刃上,不能有半分浪费。这口井水若不由自己动手开凿,就必须求助于山坡上那位力大无穷的予大鸣了!他那双臂膀如同松木般坚实,为乡亲们凿井十数载,经验老到,可请他出马,没有三四十文铜板可是万万不行的!”
要知道,在这个世道,三四十文铜板可不是个小数目。
放到集市上,区区一文铜板便能换取两个热腾腾、外焦里嫩的烧饼,足够一个劳作半天的汉子果腹。
予天云闻言,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大凉之地,连年干旱,风沙侵袭,土地坚硬如磐石,别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便是成年人,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凿出一口井,也绝非易事。更不用提这背后的艰辛与汗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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