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汽笛声轰隆隆响起,车厢里统共坐上来十多个人,和座位相比,乘客不算多。能拿到通行证的终归是少数。
一个穿得颇为夸张的中年男人把行李箱放上行李架上,他掸掸礼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屁股坐在寻望右侧的位置上,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狭窄的过道,寻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发胶的刺鼻气味。
男人从上到下扫淡淡地了寻望一眼,便转过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瓶酒,叮呤当啷地喝了起来——他满手的戒指不可避免地敲打着高脚杯。
“乘务员,给我上份牛排。”他招招手。
当即就有侍者上来给他端上一份摆盘精美的牛排,“按您的习惯准备了七分熟,请享用。”
他得意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火车是越来越方便了,坐得久了要吃什么早就给你备好了,多省心啊。”
他对面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闻言凑过来:“老哥,看样子你经常去明城啊?”
男人整整领带,故意克制地勾起一个微笑:“还行吧,城市我都经常去,生意需要嘛。”
“那您这生意可做得不小啊。”
“马马虎虎。”他拖长了语气,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
“我这次是去找我姐夫介绍工作的,干药品推销,老哥你懂这行吗?”
接下来,寻望便听着中年男人扯开嗓子侃侃而谈,从城邦历史谈到经济形势,从明城地理谈到社会心理,从超凡能力谈到阶级问题,又从贵族龃龉谈到天下纷争。他是很少受到外界干扰的人,背东西的时候不管周边有多吵都毫无影响,但在这小小的车厢里,他难得感觉脑子嗡嗡响。
合上书,寻望冷冷瞥了一唱一和的两人一眼,正想去车厢连接处吹吹风,就见一个女人站起来,咳嗽着从他们中间穿过,正在管乘务员要热水和杯子。她应该是生病了,面色并不好。
中年男人看见她,顿时又有了新话题:“现在女人也是娇气,一有点头疼脑热就往明城跑,特别是有点钱的,那买美容药的花费都不得了。现在明城赚女人钱的行业都是摇钱树。我和你说,招摇撞骗的也不少,只要说吃了药保孩子生下来就有超凡潜能,那些女人倾家荡产也要买,哈哈哈哈哈,所以说,女人不能太有脑子,但也不能一点脑子都没有。”
“可不是嘛,哈哈哈哈。”
女人拿着冲泡好的药走进来,她显然听到了他们的高谈阔论,小声啧了一下。
瞬间中年男人就像得到了战斗信号的公鸡,他仰起下巴,用餐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嘴,扬起声调说道:“别不服气,我做生意久了,可是看多了蠢女人。现在社会还算安定,就都没了危机意识,不想办法提升能力,就整天只钻研怎么变美,怎么傍大款。放我年轻的时候,可没这么多搔首弄姿的女人。哪像现在,手里有钱,每天那真是莺飞燕舞,没个消停。”
他边摇头晃脑地说,边打开钱包,从里面厚厚的一沓钱里拿出几张扔到前座喝药的女人脚边,逗小狗一样道:“拿去,哥请你吃饭,哈哈哈哈。”
几百块,不止能吃一顿饭,就是药也能买不到很不错的。女人咬了咬唇,怒火与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力将钱踩了两脚,然后捡起来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钱一扔进去,尖嘴猴腮的男人便一个箭步冲过去捡了回来,油滑地笑道:“不识好歹!老哥,我帮她保管。”
坐在远处的一个女人噗地笑出了声。
她戴着一顶尖帽子,穿得花里胡哨,面上画着小丑妆,鲜红的嘴咧开,给人一股极尽嘲讽的观感。
寻望和她正好是正对面,视线碰撞在一起的瞬间,她手里抓着的好几张扑克蓦地消失,接着她张开嘴,将牌从里面扯了出来,然后做了一个小小的谢幕动作。
于是寻望也不由扬起唇角。
“年轻人,你笑什么?”中年男人脸涨红了,正四处搜罗着能找回颜面的方法,一捉到微笑的寻望便更加激动“年纪轻轻,可别不听长辈的话。不把钱当钱,把别人给的脸放在地上踩,以后真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哟。”
寻望转过头,挑挑眉:“你在和我说话?”
“呵呵,这车厢里还有第二个毛头小子?你多大,还没成年吧?现在就买二等座,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你是去明城检查脑子的?”寻望抬眼,语气平铺直叙,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你他妈说谁?”
他轻轻一叹:“这里还有第二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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