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是,我刚读初一时,学校后面的水库下有一口井,我一喝,就感到很奇怪,外面的水怎么这么咸,这么苦啊,问了外面的同学,他们竟然说没有感觉,井水哪有什么盐,什么药啊,就只是水啊,干净得很,还说是不是我们的嘴巴有问题。这样,我们才知道家乡的水有多甜了,虽然没有糖,清澈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后来,这水的咸味和苦味才慢慢地淡去,现在,我已经基本尝不出来了,但就是不好喝。心理学上说,久在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久在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这是我们的嘴巴已经适应了呢。”这种感觉的变化,她不说起,他差一点要把它忘了,一说起,那股初喝外面的水的感觉,就扑口而来,唇齿间,充盈着那种苦咸的气息。

“是不是时间长了,我们的感觉都会变化呢。水没有变,但我们的嘴巴变化了。”说着,招着她的小手,示意他坐到她的身边。

“我也相信,就是变化了,我们自己还是没有意识到,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是自己骗了自己呢。”他边说着,边坐到离她还有三个人距离的位置,盘起了一团枯草,这草,还保留有阳光的温暖和味道,酥酥的,软软的,暖暖的,散发着成熟的清香。

“不要坐这么远嘛,哪有聊天坐这么远的?在你房间也不会隔那么远啊!”她拍了拍身旁的草甸,示意他坐过来。

“刚刚好呢,这草好,温暖又舒适,比床板都柔和。”他笑道。

“那你就躺下来呗。”她笑道。

“不好,没有规矩!如果你不来,我就躺下来仰望蓝天了,这里的天空,比山的外面有更多的繁星,空气澄澈,心中,也会出奇的宁静,所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是修禅的好所在。”

“这也叫规矩?又没有人看得见!再说了,你就当我不存在呢,我既然建议了你,还会怪你没规矩呀。——就是胆小!”

“不叫胆小,叫不雅观呢,四仰八叉的,不像话!”

“又没有人看见,怎么叫观呢?”

“你不是人啊?而且,还是一位纯洁无瑕的姑娘,为师的,自古以来,就要保持师道尊严,我不板着脸孔,正襟危坐,已经触犯了儒家礼教的禁忌了。”他笑了笑,却感觉是皮笑肉不笑,太别扭了,背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我不看你就是了,你有什么好看?我看天空!”她便高抬起头,脖子修长,像一只引吭高歌的白天鹅。

“你像一只曲项向天歌的白鹅呢!”因为她的眼睛不在看他,他便认真地、大胆地观察她。她的下巴如此圆润,他竟找不到世上对应的比喻物。

“你在骂我呢?”天空,她看得很认真,纹丝不动。

“鹅是高贵的生物,书圣王羲之就最喜欢白鹅了,有一个老太婆还用鹅换他的书法作品呢,可见艺术家的眼光有多高贵!”

“你这更是骂我了,还欺负我没文化!你这是把你比作王羲之,把我比作老太婆。你说,我哪里会像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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