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妈妈一病不起,与世长辞。爸爸劳累了大半生积劳成疾患了肝硬化已经不能工作。勉强支持着身子给我做口饭吃。为了生存,我又挑起八股绳挑子卖起菜来。镇里卖不动就挑到10多里地的矿里去卖,虽然每次只挑六、七十斤,但“远道无轻载”,再加上我的左肩是死肩(担不了重东西),只能用右肩挑,肩头常被压紫和揉破。流血水……。遇到十恶不赦的矿警、小把头、劳务系等官公史人物,拎上两把转身就走,不仅分文不给还挑三拣四,我从心眼儿里憎恶这帮狗奴才!但12岁的我,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只好绕着他们叫卖,有时候绕都绕不过去,挣几个钱将就糊口。1943年的5月好不容易在矿安全灯库找到份充电工的工作。活儿并不轻松:日复一日的是接回矿工们使用过的矿灯,从拆卸、洗刷、驻入硫酸、上架充电,经十二小时后下架、组配、发放给下井工人,如此两班循环往复。活即脏、累对我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从小就劳动,可是由于保护用品太差,光着手摆弄硫酸,再怎么小心也不行,两只手烧破裂着火口子,有的地方红肿、溃乱,一抓东西像针扎似的钻心疼;衣服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一条条一块块;鞋都快挂不住脚了,真比叫花子还难看。后来选煤厂需要童工学开选煤机,不知道怎么选中了我,当年的10月转到滴道矿选煤厂。
选煤厂与翻罐、运搬系是紧密联络着的同一条生产线。日本鬼子为了多洗、多运、掠夺煤炭,供应其侵略战争加本国的需要,水洗车间每逢没有原煤下水,就逼迫和打骂翻罐的翻车工人;翻罐要是没有煤车可翻,运搬系的摩电车司机和登勾的工人可就要倒了霉。特别是运搬系调车场监工的日本鬼子“龟田”,他成天手里提着个羊角锤手仗,看上去好像根柱棍,实际上是殴打工人的工具,谁稍有迟缓,他张口就是“八嘎牙路”(混蛋)抡起羊角锤就打。工友们一提起他来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其肉!人们虽然明着敢怒不敢言,但暗地里却打着主意,用不同的手段来进行反抗。
1944年年底的一天早晨,刚上班不久就见选煤、翻罐、运搬第三个事务所的日本鬼子合在一起,像凶煞神似的一个个剑拔怒张,在各地方串来串去,对工人们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挨着个的盘查、训斥,有的被带到事务所去审问。后来听说是头天晚上“龟田”在调车场进行监工的时候,不知被几个什么人突然从背后用棉袄将头捂上,架到一条沟子里痛打了一顿而引起的。“龟田”这次被打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好。这件事,一直到祖国光复后开摩电车的司机孙继友才告诉我是一个外号叫“佛手”的司机领头、联合三个登勾工人干的。
除此以外,从翻罐到水洗之间的运煤传送皮带经常被人们用刀子割断、划裂。有一次选煤厂楼下的总连突然着起大火,所以三天两头的停产,损失惨重。日本鬼子气红了眼,翻窟窿倒洞的进行追查,最后把电气工人姓李的作为嫌疑犯。抓到宪兵队去严刑拷打,弄得死去活来,以后下落不明……
我们水洗车间总代班的是日本人“山本”,小班长是中国人老毕。他当年40多岁魁梧的高个子,四方大脸,浓浓的两道眉毛,黑黑的两只大眼睛,但一只眼有点斜了,带着一口很重的河北口音,稳重、老练而和气,与我们一块干活。常给大家讲笑话和故事。
1945年7月来的一个白班,早6:00至晚6:00。洗煤机刚刚开动进入正常运转的时候,事务所来人通知“山本”去开会,“山本”走后老毕冲着我们招手:“大家都凑过来,这两天你们看出日本鬼子什么不正常的情况来没有?”机械的轰鸣声很大老毕喊着问大家。
“不正常?……不知道。”小宋看了下老毕说。
”……什么不正常?”小尤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
“……我怎么这两天说的小鬼子都蔫了呢!是不是快要完蛋啦?”老毕看了眼大家继续说:“你们没注意最近事务所的鬼子天天开会都不像以前那么神气了,也不大管事儿了。特别是“山本”每次开会回来连话都懒得说,在值班室仰面朝天一躺,两手捧着后脑勺眼睛望着天棚算账,像没魂儿了似的。”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回想近来的情形,也觉得有点道理。但是又都认为说日本鬼子要完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要是快完蛋了的话……怎么连一点动静都听不见呢?”小尤不相信的说。
“这倒是,不打、他是完不了蛋的。”老毕附合了小尤一句,但还是不愿放弃自己想法的又说:“再不就是离咱们这里很远!”
“说实在的,老百姓也该喘口气了,就是牛马也该给多多少少的添点料,何况都是人呢!这可好、一年365天全是又苦又涩的橡子面,什么时候才能吃出个头?”小宋嘟囔着。
“你们看着,如果真是有那一天(指日本鬼子完蛋),我非就手捅死他几个鬼子不可,非报打我那一枪的仇不可!”老毕激动起来愤怒的说。
“打你?”我惊讶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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