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她没事吧?”
“人上了年纪难免会力不从心,她就是累了。”
男人高大英挺的身子遮去了半边日辉。
明老爷子看着越渐稳重的孙子,心中甚是欣慰。
“她那个人大包大揽惯了,总想把你们护在羽翼之下,也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是该歇歇了。”
说罢,老爷子端起茶碗,用碗盖轻轻拨了拨茶叶,“以前有她约束你们,倒让我落得清闲当了一辈子甩手掌柜。现在你亦可以独当一面,更不需要我这个头老子指手画脚。今天就全当我倚老卖老一回罢。”
闻言,明无垢抬眸望向满头银发却依旧精神矍铄的爷爷,眉头微微一动。
“爷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的谆谆教诲,无垢一直铭记于心。您若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但说无妨。”
老爷子呷了一口茶,然后缓缓笑道:“说起来,这还是咱们爷孙俩头一次单独说话吧?”
“是。”
“和你奶奶相比,我这个当爷爷好像不太称职啊!”老爷子兀自笑了笑,才道:“我知道她当初坚持让你回来执掌明氏,你心里多少对她有些怨气。
这些年来你们奶孙俩一直别着劲。我看在眼里却没有居中调和,是因为我相信你能自己解决。
谁曾想会愈演愈烈到这个地步——连你的婚事也叫掺和进来。”
说到这,老爷子放下茶碗,收起笑意,“我并不是为自己的夫人辩解,只是换位思考谈一下她的出发点。”
他微微扬起眉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曾外祖父刚过了周年,她便同意你离开。其实,当时我很讶异,因为那的确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那时你大哥才接手江氏,本就自顾不暇,哲晰和江焘还是个半大小子。你伯父一直对明氏虎视眈眈,而你父亲——不是我拆自己儿子的台,他能顶上半个将才已是不错了。
我和你奶奶根本无人可用,如果不是为了成全你的梦想,她那样一个缜密的人怎么会仓促做出决定。原想着我们俩的老骨头还能多抗十来年,即便等不到你回来,也能等你弟弟们长大撑起半边天。
可是……
因为你意外受伤,我们没有了缓冲的时间,连培养哲晰和江焘的机会都没有。她甚至还没有从父亲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便眼睁睁地看着最像亡父的你徘徊在生死边缘。”
老爷子紧紧攥着拳头,“上天对她何其残忍,即便是我也不清楚她那段日子是如何熬了过来,也正因为她独自面对了这许多,所以我们误以为岁月静好,都忘了最令她引以为傲的身份是女儿。
无垢,你是压在她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她的救命稻草。
你不能怨她,因为没有谁能比她更想延续父母的荣耀。”
老爷子扶着椅臂缓缓起身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那坚实的臂膀,那双宛若泉眼的眸子里沉淀着的是岁月的宁静与平和,“人的理想和抱负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来实现,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行。我和你奶奶花费了半辈子心血才成就如今的明氏,总不能也随着我们一道日落西山吧。”
在进来之前,明无垢明白他此番找他谈话的用意,只是没想到原来一向藏锋守拙的爷爷从头至尾都是奶奶最坚强的后盾。
“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怨过奶奶。是她太喜欢对别人‘指点江山’了。”
闻言,老爷子忽然哈哈笑起来,幽深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宠溺,“虎父无犬女,她这辈子没机会带兵上阵,明氏便成了她施展拳脚的平台,咱们家的男人理所应当成为她的‘兵’,她的‘戟’,她的‘盾’。”
明无垢忽然意识到自己总在无形中把奶奶归为女人队列,以至于忽略了她是能在商战中与男人分庭抗礼的精明商人。
“强者终是不服老,新狮王的诞生都是通过角力而来的,你得用绝对实力彻底打消她斗争的欲望。
我不管你们俩如何缠斗,总之不能伤了祖孙情分。还有宫家那个小丫头,她不该成为你们博弈的牺牲品。即便不爱,你也理应给她最基本的尊重,就算将来分开,也该是体面的和平分手。”
“不过这丫头的性子倒是和你奶奶有几分相像。”老爷子定定站着,目光只专注地看向窗外。
明无垢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去,沉静的目光堪堪落在正与徐达谈笑风生的女人身上。
……
“大小正合适,也非常舒服,谢谢你,徐达。”她明亮的眼睛闪着真挚。
徐达盯着她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额头,“如果不是因为我,您的脚也不会受累。何况是明总亲自安排的,我不敢邀功。”
“怎么会是邀功!你可是帮我筛出了一双不合脚的鞋。”
女人嘴角勾勒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落日余晖映照在她脸上,徐达忽然有点迷蒙,她的心思好像比他们不苟言笑的总裁还难猜。
“怎么出来了?”
瑟瑟的冷风卷起落叶裹挟着男人低沉的声音一同扑了过来。
徐达看着他脸上那一如既往的冷色,下意识地便想逃离,“明总…我先去开车。”
等不到他点头,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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