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一条纤细的手臂出现,拦下了他的动作。

花蝶血扫了眼那对在危急关头依旧相互护持的男女,眸光不由黯淡了几分,她低着头有些踌躇,最后轻声开口,小心翼翼,“放过他们吧,毕竟…毕竟是我的……”

“好。”云涯知晓对方不愿说出那两个字,便直接打断话语,将女子带上太阳炉后离去。

他们在柳河西畔这块区域四处寻找,搜救流散的神宗弟子,最后回归驻地。

“云师弟。”

刚将三十多名弟子放下,便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衣襟染血,面色憔悴的玉川看到来人后赶紧跑了过来。

虽疑惑眼前人为何会出现在此,但他心中更多的还是惊喜,将重伤的修士送走后立刻弯腰表示感谢。

云涯扶起这位仙神道魁首,看着对方掩藏在眼底的悲恸也很无奈,只能表达安慰。

路途上花蝶血为他简短说了下此次遭遇。

玉川,蛮山,鬼河川以及魔神道上一任魁首罗柯合兵一处,本想突袭大万国柳河辖地,却不想中了埋伏,总共两百五十七名修士,顷刻间便有一百二十三人殒命。

“我与罗柯也是刚回来,但蛮山师弟与鬼河师妹还没有任何消息。”玉川时不时眺望远方山林,内心愧疚不已,此次合兵是他提起。

云涯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劝解,便拍了拍对方肩膀,问道:“罗柯呢?”

“他…”玉川哽咽,似是回想起什么,神情更加悲恸,自责又一次加重,“罗师弟为了救我被那靳州砍断了双腿。”

“带我去看看。”

……

三人来到了一座大帐之前,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出的哀嚎,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一个个弟子往复不断,将一盆又一盆血水与血布拿出……

“都在里面了。”玉川突然止步,苍白的脸上浮出害怕。

“我自己进去便好。”云涯拍了拍对方肩膀,径直步入营帐。

血气扑面而来,比外面闻到的浓郁了几十倍,它们将走进来的少年笼罩,让他的瞳孔蒙上一层雾霭。

那是一排排染血的床铺,躺在上面的人皆受了重伤,要么四肢截面的血肉糜烂,要么上半身的脏腑被利器捅穿、暴露在空气中,要么是头部受了重伤,连喊叫的能力都没有了。

总共两百五十七名修士,能活着回来的或许只有百人,这里面至少半数遭了重伤。

庆幸的是宗门派下许多仙家丹药,绝大多数都可以救回来。

“罗师弟在最里面。”玉川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呜咽,他即便走了进来也不敢看望那些重伤的同门。

途径十来座床铺,云涯终于见到这位魔神道上一任魁首。

这是一个坚毅的修士,即便受了重伤也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大喊大叫,只是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颊因为疼痛时不时抽动一下。

“你便是古神道的云涯?”看到来人,罗柯点了点头发出问候。

得到确认后他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近些日子辛苦了。”

他知晓此人受了宗主暗令,孤身潜去了大万国后方。

云涯嗯了一声,随即掀开被子查看对方伤势,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他的目光一凝,问道:“腿呢?”

“被毁掉了。”另一道嗓音出现,是仙神道的另一名弟子,木长风,来自大万国的医师。

他从后门进来,拿来一颗丹药为罗柯服下,嘱咐几句后便走向其余重伤修士。

“草泥马!”

“滚出去!”

“大万国的畜生!”

……

大帐突然乱了起来,出现各种言语侮辱。

玉川赶忙阻拦平息,将那个已经彻底麻布的师弟护在身后。

“这些人不知情况,将木长风冤枉成卧底。”罗柯扫了眼暴怒的众修士,淡淡开口。

“那你觉得会是谁?”云涯心神一凛。

作为身处后方的军需官,澹台无忧都知晓花家与徐家合兵一处准备来个“大的”,伏击神宗这件事便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云涯本以为素未蒙面的罗柯会是卧底,此刻却有了动摇。

流沙境界的人修断肢,只要将原体接上便不会出现大问题;

但若原体被毁,便只能接续他人肢体或天材地宝,无论哪种都会阻碍修士开窍,进而影响到未来前程。

这对一个曾经站在云端上的人来讲,代价太大。

沉默许久,罗柯开口,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道出两个字:“蛮山。”

“你确定?”

那个健壮少年的性子他是了解的,直来直去,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但罗柯却点了点头,沉声道:“蛮山的老家便在大万国。”

“这说明不了什么。”

“那如果我们昨日才合兵一处,在此之前只有五人知道此事呢?”

云涯哑然,被这句话噎住。

罗柯继续讲述自己猜测,“除我们领头的四个,便只有王正师兄知道此次规划,你觉得他会将此事泄露给敌人吗?”

“据我所知,蛮山极其重视亲族,还未入宗前曾因为父母被威胁愿意割舍掉自己驭兽的血脉。”

“若是大万国方面以此作为威胁呢?”

空气陷入了沉默,寂静无声。

最后罗柯没了谈下去的兴致,开始闭目养神,“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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