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诚恳地望着阿卓:“我虽不知女郎要建立的是怎样的王朝,但总归,不会比当今这个世道更差了。”

阿卓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她在河东的设想若能完成,那便是在这个腐朽世界点了把足以将他们烧尽的熊熊大火。

对于温言来说,还真说不定哪个世道更好。

只是温言的身份也足够有代表性,他是温氏世家的人,本身又是寒门出身。有他作为标杆,说不定可以吸引一些识字的人来。

无论起义还是革命,最需要的都是人。

如今发展人口的粮食、金银已然不缺,但阿卓缺人,至少在培养出一批识字的管理人前十分缺人。

想着脑海中曾出现过的一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阿卓最终还是没动手,只是也没忘了把丑话说到前头。

“你应该也收到温可轩的死讯了。”她盯着温言慢慢说道,“他倒也算个人才,可惜害人太多,留他不得。”

“还望你记住这前车之鉴,莫要,被我抓到把柄。”

温言似是不曾听出威胁之意,坦然自若答道:“堂哥那是咎由自取,吾等跟随卓大人,自会尽心尽力、顺天恤民。”

“既如此,你便脱了这身长袍,去找梁希禾吧。若是你能按所说的做,她自然会安排你去做事。”

将温言交给已经去了更远城池的梁希禾,阿卓又开始写起给皇帝的回信。

回义军所在的汾阴城前,阿卓先将郡守的家人送了回去。李甫阳上奏的河东郡守罪行已经确认,郡守及其家人都要被押回京城判决。

郡守对此毫无异议,尤其是知道阿卓在温氏做的一切后,更是感谢对方手下留情,让自己还能见家人最后一面。

除此以外,温氏之灾不出意外地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温氏的姻亲遍布各大世家,自家也有不少子弟在外做官,例如温太尉,便是温一芥的胞弟。

无人敢直接送信来责骂阿卓,便将压力全部转向了皇帝。

他们倒也不直言,只是一个两个全部递了致仕的折子,连年仅三十的臣子也不例外。

皇帝派人送给阿卓的信里满是抱怨,好在他还没糊涂到自己是被谁扶上位的,没敢对着阿卓撒气,只是话里话外想要阿卓自个儿来收拾残局。

“他们闹着致仕,岂不更好,”阿卓提笔写道,“左右现在天下除了河东也无大事,你让他们离开,刚好空出给寒门的位置。培养培养几年,不也有了自己的属下?”

“别说寒门会不愿意,他们攀附世家或是敌对世家,也不过是为了求个功名。只要给他们一个上升的缺口,他们就会自己将缺口撕大。”

“世家若有本事,就将朝堂上的话语权全部让出来!何况世家也未必一条心,只是我这次动作大了些,他们心怀忧惧,担心步了温氏后尘罢了。”

“你安排好自己的人,便与他们提出条件,让他们老老实实回来做事。作为代价,我会一直留在河东,不再出手,让他们放心便是。”

阿卓收笔,吹了吹尚未干涸的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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