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时,天空中四个红点若隐若现,只是一阵隆隆的雷声,将飞艇高速降落的发动机轰鸣彻底淹没在风雨之中。
“报告少校,雾海警局是不是停电啦,看不到地面导引标志。”飞行员努力依据导航仪上的位置,确认地面条件,然而任凭驾驶舱雨刮器发疯一样在玻璃上滑动,能见度依旧极差。
飞艇在空中渺小的如同雨燕,但落到地面也是个庞然大物,尤其在起降阶段,发动机的喷流足够造成巨大的破坏,如果找不到指引降落的H型发光标志,目前的气象条件下,盲降的风险极大。
看着舷窗外越来越近的城市灯光,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突发情况会导致警局断电,刚才电话联系,已是无人接听状态,强烈的不安感让姜奇收敛起接到任务之初的轻佻情绪,果断道:“降低高度,打开强光灯,目视紧急降落。”
“明白!”
“全员检查装备,准备战斗。”
随着他一声令下,机舱里的气氛顿时肃然起来。
黑石州这些老工业城市,集聚的都是生活最艰辛的产业工人,玄武Ⅲ星距离边境又近,走私、非法移民、暴力犯罪十分猖獗。
特勤大队经常会参与一些秘密抓捕、处置任务,与地方势力都有合作,很清楚他们的能量,尤其是雾海人称红姐的夏红尘。
这位颇有些传奇色彩的女人身上似乎总笼罩着一层迷雾,就像这座以雾海为名的城市一样,永远看不透,甚至见过的人都不多。谁也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是怎么掌控一座城市的地下势力,这绝不只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何况有传言说,是因为有了夏红尘,才会有陆家,有伟杰重工,而不是有了伟杰重工,才有她夏红尘。
在通常由男人主宰的地下世界,一个女人要成为话事人,她只能更狠、更绝、更无情。
姜奇仔细检查了一遍作战装备,却满是忧愁的想到,今天的任务,可别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司令一定会扒自己一层皮。
60公斤负重50公里山地奔袭,100公里多地形越野,极限野外生存,封锁线穿越......
想到这些要命的科目,姜奇脸色微白,轻轻叹了口气,迅速给上级汇报了时下的情况,好歹这样的天气条件,2个小时不到跨越1700多公里,也算拼命了。
就在这时,导航所示位置原本黑漆漆的一片,忽然亮起数排灯光。
......
......
黑暗会给人带来恐惧,但有时也会掩盖住恐惧。
监室里老旧的整流器滋滋作响,灯光尚有些忽明忽暗,仿佛光明也畏缩于见到此间场景。
而黑暗中听到的那些哀嚎、脆断、滴血之声,那些本应被明亮所驱散的心底的恐惧,却因为浓重的弥漫在整条走廊的血腥气,没有一丝消散。
9号监室大门孤零零敞开着,格栅上卡着一个人,耷拉着一条腿,不知死活,似乎还能听得见冷风一吹,门铰链吱呀吱呀的轻响,而那条腿也在一荡一荡,足尖依旧滴着血。
而在监室地面几大滩血迹中,同样躺着两个四肢扭成了麻花,浑身是洞,正汩汩冒着鲜血的人体。
之所以不是尸体,因为其中一个正抖动着惨白的嘴唇,完全无意识地、本能地张了张,气若游丝。
“救命......救命......”
走廊上局长夏百炼捂着鼻子,面色铁青,身后站满了今晚值班的警员,却都步调一致地左右分成两列,避开了脚下笔直成一线,延伸向警局出口的那道血色脚印,眼里满是恐惧和茫然。
这确定不是影视剧的拍摄现场,那些花经年之功挖掘地道,利用化学知识灼裂开螺栓,还有出神入化的开锁手法,经过种种脑洞大开的艺术加工,把越狱当作主人公家常便饭的桥段,在一体浇筑而成的监室面前都是笑话。
然而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拇指粗细的格栅大门敞开着,那个二十几分钟之前还被众人围观,一脸淡然的青年真的跑了,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
恢复供电之后,江流是第一个从二楼会议室冲下来,办公室里已经不见了宁欢歌,饶是做足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此刻站在9号监室门前,仍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他现在才知道,这个叫云慕的少尉说只要照顾好宁欢歌,其他不用担心从来不是句空话,然而自己还是把宁欢歌给丢了。
迅速探了三人脉搏,至少还都吊着条命,赶忙让驻点医护进行抢救,同时联系医院。
回身看着局长身边的那名警长,冷冷道:“你把那女孩弄哪去了?”
警长刘震坤低着头,明显愣了愣,皱着眉一脸不悦道:“安排人送回家了不行么......而且我有必要向你交代么?”
江流直视着他,冷哼着说:“如果不想今晚真的死人,最好说出来。”
“你他妈什么意思?”刘震坤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指着江流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用这样的口气和老子说话。”
有些东西基层警员们不是看不懂,一向好脾气的江流与警长刘震坤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但都保持着最起码的克制,没有上升到直接冲突。
然而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过于离奇,女孩被谁带走,青年怎么脱逃,三个明显带着特殊目的被送进监室的所谓酒鬼,加上好巧不巧又遇上停电,事情的复杂早已经超出警员们的想象,长长的走廊里谁都不愿吱声,避免卷入这场处处透着诡异的冲突之中。
局长夏百炼厌烦地挥了挥手,方才从眼前的震惊与恐惧中回过神,眼睛拉成一道细缝,闪着寒光。
“都给我闭嘴,现在有人畏罪潜逃,先给我抓回来。”
这是一句定性之语,无论如何,从监室逃脱都够得上畏罪潜逃,江流正要争辩什么,忽然长廊一头响起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在一名少校军官的带领下,悍然冲了进来。
全副轻型动力战甲,综合战术头盔,眼尖的警员一眼就看出武器也都上了膛,在清冷的灯光下闪着幽光,压迫感十足。和这些真正的特战部队相比,警察局的战斗力就是渣渣,眼见这般阵仗,警员们震惊之余,都很识相的闪到两边,将局长夏百炼和警长刘震坤留在了走廊中央。
姜奇首当其中,一进门就见到扎堆在一起的警员,以及地面上的血迹,一股更不详的感觉直冲脑门:“警备区特勤大队执行任务,哪个是江流?”
“这里!”江流高高举着手晃了晃。
血泊之中,一名驻监医生正手忙脚乱的止血、包扎、固定、静推肾上腺素,以维持三个人心脏最后的跳动。
姜奇来到近前,看着地上满脸肿胀与血污,手脚不知断了几节的三个人,大脑似乎短路了两秒,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这次的任务目标,但毫无疑问,人应该就在其中。
人总是习惯了先入为主,尤其是在之前就有所期望或失望的情绪支配下。
显然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生出过希望任务对象出些糗事的戏谑想法,也担心红姐做些出格的举动,但万万不会想到,在雾海警察局的监室里,会受到这般残酷对待。无论之前他对这项任务本身如何嗤之以鼻,对这位公子哥如何不屑一顾,都不是他能接受眼前这一幕的理由,因为任务对象首先是一名少尉,是一名现役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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