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时,一道拖长了的气音才从世宗皇帝口中传出。

伴随着它话音落下,它舌下那些字迹斑驳、无从辨识的腐朽官位、牌位尽被碾成一点点金尘。

点点金尘如细沙般泄出世宗皇帝的唇齿,朝周昌泼洒而来!

破龙椅上的残皇帝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散发着尸臭的一双藕臂从绣着褪色鲜花的衣袖里伸出,摘下了顶上那颗世宗皇帝的金头颅。

妃子将金头颅收入襁褓中,抱着襁褓,从周昌的眼角余光里远去。

而周昌眉心颤动着,一缕缕血念丝、铁念丝从中游曳而出,覆盖在他这副身躯之上,亦覆护着他的生魂——他以身上这件念衣,来承接那似点点金尘的赏赐。

孰知这皇帝脑袋给的赏赐,有没有包藏祸心?

周昌却不希望自己的牌位也出现在皇帝的舌头下,成为可以被它随时碾灭的破烂物什!

嗡……

点点金尘从虚空中飘落,沾染在周昌周身念丝之上。

周昌满身念丝跟着震颤起来,在震颤之中,引得那点点金尘在他体表扩散、弥生——一片片金鳞在念丝之上生长了出来,覆盖过周昌的躯干、四肢。

只是须臾之间,那簌簌金尘以周昌满身念丝作为支撑,化作了一件罩在周昌体表的‘蟒袍’!

四爪龙蟒盘绕在周昌胸口,张开血盆大口,威严深重。

“一件蟒袍?有什么用?”

周昌看着身上的蟒服,尝试将精神投寄于其中,然而他的精神虽能融入这件蟒袍之内,却终究如泥牛入海一般,顷刻没了影踪,也不见蟒袍生出甚么其他变化。

这件蟒袍披在身上,倒叫周昌感觉其防护作用会念丝更强。

然而世宗皇帝压碎了舌下太多牌位、官位,凑集起来的这件蟒,作用竟只是单纯地帮着周昌防护自身?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它就是看中了周昌的这具躯壳。

周昌又进行了一番尝试,也始终不能开发出这件蟒袍的其他作用,便试图将身上的蟒袍脱下来,他将满身念丝都收拢了回去,那件蟒袍依旧牢牢地罩在他身上。

他又试着解开衣扣,却也脱不下身上的蟒袍。

“这件蟒袍,穿上了莫非就脱不下来?”

周昌念头纷转,收拢在眉心里的念丝,顷刻间又覆护了周身。

这时候,长在他左手掌心念丝网络上的物什,隐生触动。

他抬起左手,掌心里,李夏梅的想魔根相——那副黑紫的嘴唇微微张开,内里沾着涎水的犬齿若隐若现。

周昌眼光闪动,他将一缕念丝投入那副黑紫嘴唇之中——

那一缕微白透明的念丝钻入黑紫嘴唇内,黑紫唇齿间,跟着游曳出一缕漆黑的棉线,顺着周昌的左手腕缠绕过一圈。

盖在周昌左手腕上的蟒袍箭袖稍微缩短了一丝。

周昌目光大量,将一缕缕念丝投入黑紫嘴唇里——

山道间,一身蟒袍的高大身形,倏忽变作一个半身蟒袍、半身黑色寿衣的诡异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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