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便知是三娘兰倩儿在抚琴,而所弹的曲子便是那首《履霜曲》。
不多时,沈风心中静了许多,眼中也模糊起来,或许是酒的作用,只觉自己仿佛躺在一叶扁舟之上,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意欲何往,悠悠荡荡在无边的雾霭之中。
一阵冷风吹来,干枯的柳枝撩拂着沈风的面庞,将他唤醒,此时的琴声已停。
沈风坐起身来,觉得面颊微凉,伸手摸去,竟是不知何时划过的两行清泪。
沈风抹了抹脸,翻身下了树,正见着兰倩儿一袭素袍抱琴而归,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沈风问了声好,兰倩儿见是沈风,便知他听到了自己抚琴,微微笑道:“二姐姐偶然间得了峨眉山中好木,又在凉州着名家做了这张琴,我今日方收到,刚才闲来无事,便试了一下。”
沈风也将晚上几人喝酒之事简说了,只是无意间听到而已。
兰倩儿听罢,只是淡淡一笑,未曾说话,沈风顺手接过琴来,二人并肩走着。
这时,沈风问道:“三娘,风儿有一事不明。”
兰倩儿道:“你问便是了。”
沈风道:“记得以前庄主经常弹此曲,现在三娘也是如此。这曲子听是好听的,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兰倩儿听罢,没有作声,皎洁月光下的山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良久,兰倩儿住了脚步,面容如月色般恬淡,“风儿,这其中也无甚大事,只是这曲子于山庄来讲,有些特别罢了。”
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沈风心知其中之事三娘也是不便说起,自己也只是好奇而已,便也不再过问,望着怀中的琴,不禁说道:“这曲子却也神奇得很,每次听三娘弹奏,总是很快静下心来。”
这时,只听兰倩儿口中悠悠吟道:“履朝霜兮采晨寒,嗟不阻其心兮渡口船。独闻衰鬓兮客秦关。何见江上兮有人还,怆然自伤兮泣吾天,唯有月兮照君颜。”
一曲之后,兰倩儿已到了院门前,望着有些痴了的沈风,她又是淡淡一笑,从沈风手中接过琴来,转身缓缓离去,又听得一段曲调飘来,“都道是红尘了了皆是空,却只记得来去苦争锋,今朝花落明又开,依旧流水,自向东。”
一阵风拂来,沈风抬起头。
正见那浮云卷舒半遮月。
且说柳慕语有林巍蓝的护卫队相送,一路随车顺利到达南疆白王城。
圣朝先前已得知了两方边界已无事,南疆上下自然高兴,正筹备物资向武朝进献。
柳慕语带着重礼见了云娅,备说沈风与边界之事,云娅等人方知柳慕语和沈风的关系及开放边界的功劳,双方相谈甚欢。又见柳慕语不仅容颜俊美,言谈举止更显大家之秀,不禁感叹这沈大哥当真是福气不小。
在谢过救治沈风之恩后,柳慕语便匆匆去了南疆圣使杜小薇之处。
此时的杜小薇已听到中原有人来到的消息,喜不自胜,早早换了衣服,打扮了一遍,不觉满意,又打扮了一遍。
随后又在房中坐立不安,来回踱着步子,心道,这小坏蛋,怎么这般磨蹭?
正焦躁时,忽闻得外面马蹄丁冬。
杜小薇脸上转喜,急忙向外奔去。到了门后,又停了脚步,调整了呼吸,方徐徐打开大门。
只见为首一辆华丽马车停在门前,车夫正在放下马凳,后面还有两辆马车跟着。
杜小薇尽量平复自己心情,却难掩嘴角笑意。
这时帘子启开,却见一个女子自车中出来。
只见此人身着浅蓝色的薄锦袄,头戴浅蓝色流苏发冠,秀美婉约,活脱脱的一个美人儿。
“怎么——”杜小薇一惊,“是慕语妹妹?”
柳慕语下得车来,望着一脸惊讶的杜小薇,微微一笑,拉起杜小薇的手,“杜姐姐,许久不见。”
杜小薇回过神来,脸上忽然一片绯红,眸光流转,竟也羞得不敢直视柳慕语,手心中也沁出了汗,轻啐道:“一定是那个小坏蛋的馊主意,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妹妹跑这一趟!”
柳慕语抿嘴一笑,“这是我的主意,接姐姐回家,是理当如此。”
杜小薇听闻,脸上更红,“慕语妹妹,你别说了,快进来休息!”急忙拉着柳慕语进了门去。
二人进得房间,彼此聊着,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翌日,二人辞了云娅等人,一起上路。
“妹妹,为何是备了三辆马车?”杜小薇与柳慕语同车,望了一眼后面的两辆。
“听闻风哥讲了南疆有不少好东西,霞酒,茶叶什么的,想着沿路带些回去。”
杜小薇听罢,拉着柳慕语的手,道:“慕语妹妹,这般细腻心思,处处为那人着想,不知那人哪来的好福气。”
柳慕语脸上一红,“姐姐不也一样。”
二人一路采货,往江州方向而去不提。
且说李小眉在柳慕语的帮助下,又经几番尝试,将那泡茶程式定了下来,柳慕语后来将城中一处布匹门店旁扩了个茶店。
这茶店与寻常茶楼不同,主要是以品茶聊闲为主要形式,来推出一些包装高档的茶叶。
期间,二娘杨小钗常引客人来此谈事,连鸾凤楼陆瑾儿有时也会来此坐上一坐,再加上绿柳山庄本就不缺来打探消息的人,这茶店的新颖形式和南疆茶叶一时间座无虚席,渐渐在江湖上也有了些名头。
李小眉初时还放不开,后来见逐渐有了成就,便也多了不少自信的笑容,每日忙着教导一众手下。
这日,绿柳山庄一管家来到茶店,将一帖子交了李小眉,李小眉看罢,向管家身后看去,原来有两位客人。
其中一位年纪略长,身材微胖,微眯着眼睛;另一位则年轻伟岸,鹰眼冷峻。
李小眉虽不认得,却只知山庄帖子中提醒重要人物,便赶忙一福,招呼着二人去了楼上茶室。
原来这二位是岱山派的代岩和金刀门的淳于虎。
代岩是岱山派掌门鲁达英的师弟,此次来江州是来配合调查死士之事,原本是与金刀门雷赫一起,只是雷赫自上次围追沈风之事后,与岱山派有了嫌隙,二人于路上分开行事了。
代岩顺路去绿柳山庄拜会庄主柳慈而不遇,离开后,恰好遇上回江州探亲正欲返回金刀门的淳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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