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予撑着一把透明的伞站在他身后,伦敦街道自带的孤寂感让他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眉眼间带着冷霜,像是异国的一阵风,悠远却又近在咫尺。

原来在一起这么久了,见到对方时,还是会像第一次悸动那样,整颗心疯狂的跳动着。

谁说世上没有从一而终的人了。

“你终于来了,我都要冻坏了。”

“不晚吧,你说的是七点,我已经提前到了。”

“我说的是七点吗?好吧,那你给我暖暖手,没有知觉了。”

宋凌予把他伸过来的手握在手心里,一起揣进了大衣口袋,感叹幸好自己的手还很暖和。

“你吃饭了吗?”

“吃了,男朋友出来见别人,我只好在家里把昨晚剩下的牛排给吃了。”

夏知凡笑着捏他的手心:“哎呀真乖,我们晚点回去还可以再吃一顿宵夜。”

宋凌予半挑眉看向他:“现在我们去哪?”

夏知凡靠他靠的很紧,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去过圣诞啊。”

两人一起在街头越走越远,雪落的更大了,楚奕从餐厅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被大雪覆盖。

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原来这几年,他们两个从未分开。

伦敦的圣诞节算不上热闹,大部分餐厅都暂停营业,街上行人更少了,所有交通都已经停运。

这样很好,人少,才不会觉得被打扰。

他们迈着相同的步伐,走了很远,透明的伞上面已经挤满了一层厚厚的雪。

从海德公园一路漫步到伦敦眼,其实这边还是有些行人在外面的,大部分都是同胞,出来跟朋友过圣诞。

从前夏知凡做梦都不敢想,他会在异国的街头拉着宋凌予的手一起散步,那年知道夏连年要送自己出国留学的时候,他万念俱灰。

在伦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他一个人待在现在的这个房子里,觉得实在是找不到事情做,准备早点休息。

就在他将要戴上耳机听歌睡觉时,门铃响了。

他觉得这个事情太不真实了,宋凌予居然来了伦敦,这可不是一张简单的车票就能跨越的距离,以至于夏知凡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可宋凌予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在英国,在伦敦,在他小屋的门口,头发被异国的风吹的凌乱,鼻子眼睛都冻得通红。

那瞬间夏知凡才明白,相爱好像真的可以抵万难。

就像他们曾经所说的,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两个人不放弃,什么都能解决。

原来在高考后的那年暑假,宋凌予问张静妤要了他后来的号码和伦敦住址,有空就去做兼职,寒暑假也没有休息。

他说:“区区几千公里,一张机票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我就能见到你,这不算什么。”

雪下的更大了,宋凌予将雨伞上的积雪给抖落掉,重新撑上。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在兰雪巷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还很深刻的在我脑海里。”夏知凡笑着说,“好怀念啊,那段时间大家都无忧无虑的,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考试吧。”

宋凌予摸了摸他的头发,昨晚刚洗的,现在还很蓬松细软。

“不过我更喜欢现在,能够毫无顾虑的牵你的手,你是我可以大声说出口的爱人。”

他们走到了伦敦眼底下,周围有不少年轻人聚在一起,还挺热闹的。

夏知凡记得去年伦敦的跨年夜,同样是在这个地方,轮船上烟花绽放,宋凌予站在他面前,笑着看着他,好奇怪,有时候一个人的眼睛庞大到可以装得下浩瀚宇宙,但有时候又狭小到只装得下一个人。

他在人声鼎沸时提起了奶奶。

“我有时候会害怕,我爸以前说,宋奶奶挺疼我,如果知道我跟她的孙子在搞同性恋,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恨我。”

夏知凡笑的有几分苦涩:“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不敢去想你,在梦里也会梦到奶奶在怪我,我很害怕,奶奶对我这么好,可是……”

宋凌予看着他自责的神情,眸子有些闪烁:“如果奶奶她知道呢?”

夏知凡惊讶的啊了一声,心跳都快在烟花响裂的瞬间停住了,他眼睛睁得很大:“什么……?”

宋凌予笑了起来,手指抚上他紧蹙的眉头:“奶奶她已经知道了。”

“什么时候?!”

宋凌予想了想,柔声道:“大概在高二那年的春节。”

“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

宋凌予道:“怕你有负担,所以一直没有说。”

夏知凡有种迟来的紧张感,他身上都有些发抖,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开口:“奶奶……她有说什么吗?”

“有啊……”宋凌予故意卖关子的拉长了声线,挑眉笑着看他。

“奶奶说什么了?她怪我吗?”

“奶奶说……”

在点亮夜空的绚烂烟花下,宋凌予牵着他的手,亲吻他的嘴角,很甜,香醇的提拉米苏的味。

“肉包很有灵性——给我捡了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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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们又来到了这个地方,没有烟花,四处寂静一片。

静的能听到雪花飘落的簌簌声。

雪花落下会有声音吗?好像没有声音吧。

原来这是自己的呼吸声啊。

在纷飞白雪下,鬼使神差中,夏知凡搂住了宋凌予的脖子,倾身覆了上去,雪花融化在这个浅尝辄止的吻里,冰冷的。

在这座辉煌古老的城市、中世纪城堡的见证下,夏知凡向世界宣告了他的一生所爱。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眉梢,落满那些美好又不堪的岁月,雪停之后,世间万物会是一片雪白,这是他们纯净真挚的初恋。

转身走进雪夜里,他们背影清瘦高挑,恍惚间好像又见那年炎热夏天,幽静的兰雪巷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那段时光好像过了很久,他们都褪去了那份青涩,十一中的校服也不再合身。

又好像只是刚下晚自习,宋凌予准备骑自行车载他回家。

或许每一个人成长,都会经历一场蜕变。

那场蜕变有一个动听的名字,叫做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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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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