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务员摇摇头,“这个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她穿一身白色羽绒服,和一位男士一起来的......你说那位男士?和你差不多年龄,但个子比你高......我不确定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看着两个人举止很亲密......”
健谈的女服务员正说着,旁边的男服务员朝她挥了挥手,然后露出职业的微笑说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何飞忙道:“能不能麻烦您,我可以看一下您店里的监控吗?就看他们来店里的那一小段就行。”
男服务员收敛笑容,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先生,除非是警方公务需要,监控是不能随便看的。”
何飞无奈地应道:“好吧,谢谢。”
出了店门,面对依然川流不息的人群,何飞一时不知往哪去,几乎是凭着下意识,骑车来到了医院。
3号楼一楼电梯厅,何飞和正要去产科会诊的沈兰馨碰了个正着。
“这么晚来干嘛?上面有人要照顾啊?”沈兰馨一脸坏笑揶揄道。
何飞此时满腹心事,敷衍地摆了摆手,”有点别的事。”
电梯从10层下行,中间没有停止,直接下到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和LV店员描述的一样,余琴琴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头发有些凌乱,旁边的男士个子很高,年轻帅气,一只手紧紧搂着余琴琴的腰。余琴琴显然看到了何飞,但让何飞惊诧的是,对方看自己就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反应,径直便走出了病房楼。
沈兰馨张大嘴巴看着余琴琴离去的身影,“这不是......”
何飞目光呆滞地看着就要关上的电梯门:“去忙你的吧。”
沈兰馨有些担心的看了何飞一眼,但急会诊不能等,她赶紧进了电梯。
沈兰馨会诊回来,看见何飞仍然站在那里,眼睛盯着电梯,似乎刚刚过去的二十分钟根本就没有动过。
“飞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何飞木僵在原地,目光呆滞:“我可能失恋了。”
沈兰馨一脸疑惑,“不可能啊,我记得一个多星期前,她还来科里找你呢,现在就......”
何飞想哭,他觉得哭出来会好受些,可意念到了脸上,却变成一个绝望的笑容。
同为年轻人,沈兰馨太能体会到何飞此刻的心境了,眼下别的事情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别让何飞出事。
恰好严峰趁着公休时间来找她,就在她的住处。她赶紧拨通了严峰的电话。
何飞跟在严峰后面,脑子里,眼睛里,都是电梯门刚打开时看到的场景:余琴琴凌乱的头发,冷漠的表情,陌生的男人,身后的手......他不知道沈兰馨给严峰交代了什么,不知道严峰怎么劝他回家,路上和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沉重的脚,是怎样走完这十几分钟的路........
第二天下了夜班,沈兰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看到家里的景象,刚想发火,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沈兰馨租住的公寓,客厅、卧室以及厨房都是一体的,严峰和何飞,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酣。地面上,白酒瓶、啤酒瓶、菜渍和餐巾纸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沈兰馨知道,这两个男人的酒量都很一般,他们能喝这么多,可以想象,里面浸染了多少痛苦。
何飞完全清醒过来已接近中午了,正南方向的太阳光从落地窗照到身上,脸上一片温热。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渐渐清醒过来。他掀开沈兰馨给他盖的毛毯,坐起身来。
“不好意思,昨天喝的有点多,失态了。”何飞接过沈兰馨递过来的一杯水,四下里看了看,“严峰去哪儿了?”
“他去车站买火车票了,明天一早就得回去。心情好点了吗?“沈兰馨笑笑。
何飞也笑笑,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靠,真冷!”严峰推门而入,看见何飞已经醒了过来,手指着后者的鼻子,“我的亲哥哥,你可把我害惨了!以前我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这下好了,兰馨抓住了我的把柄,以后有的说了。我在家里的地位,更是日渐式微了。”
沈兰馨瞪了严峰一眼,“再说没喝过这么多?那一次......”
“那一次,不是因为你不理我嘛,我伤心了......”严峰一脸委屈,好像说的事昨天刚刚发生。
沈兰馨说道:“好了,这次你陪飞哥喝酒,我同意了,不算你的错。”
何飞抱歉地说道:“是我的错......兰馨说你明天要走,今晚我请你们吃饭,表达感谢,也给你饯行。”
三个人共同走进步行街南首一家火锅店。店里的生意颇好,没有提前预定的话,要等待很长时间才能有空座。为此,商家专门在门口开辟出了一片区域,中间放几张木凳,角落放一台饮水机。等待就餐的人们便可坐下来,喝着水聊着天,时不时竖起耳朵关注是否叫到自己手里的序号。
何飞提前做了预定,他们不必再忍受排队的煎熬,径直走到一张桌子前。
桌子不大,正好容纳三个人。何飞把菜单推给严峰和沈兰馨。
严峰还要谦让,沈兰馨一把夺过菜谱,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来。
服务员把火锅端上来,点燃里面的固体酒精。不多时,老式铜火锅中间的烟囱冒出来淡淡的气雾,再一会儿,烟囱周围的锅底开始翻腾。锅底汤汁是沈兰馨最喜欢的麻辣味,通红的汤汁上面盖满绿色的花椒,散发出特殊的香麻气味,再加上锅底沸腾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同时刺激着食客的视觉、味觉、听觉,让人食欲大增。
何飞和严峰两个人刚醒酒,没再提喝酒的事。倒是一向讨厌喝酒的沈兰馨一反常态,主动要了几瓶啤酒,“喝点吧,无酒不成席嘛。”
何飞还没从凌晨的宿醉里完全醒来,一瓶啤酒没喝完,已然微醺,“这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下场,”何飞晃了晃快见底的酒瓶。绿色的酒瓶映衬出何飞殷红的双眼。
沈兰馨叹口气,“谈恋爱是一场战役,失恋呢,就当是打了一场败仗,不是有那么句话嘛,胜败乃兵家常事,飞哥也不要太过于难过了。更别提什么癞蛤蟆、天鹅肉的,你的条件配她绰绰有余。要怪的是她,不懂得珍惜。”
“你说的对,怎么能怪我呢?当然得怪她,为什么偏偏在那天晚上出现,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看见?”
“还要怪那个产妇,为什么偏偏那个时间需要会诊;还要怪那产妇的老公,不早不晚偏偏十个月前要上了孩子。”
“最要怪的,是她的父母。为什么偏偏那个时间生下她,还给了她一副几乎和燕子一模一样的皮囊!”
何飞嘴里嘟囔着,有多少嗔怪,便有多少思念。倒是严峰一头雾水,“燕子?什么燕子......”
沈兰馨忙不迭地瞪了他一眼,严峰赶忙住嘴。
何飞突然有些情绪失控,“一切的一切,都是怪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早到十分钟呢?”何飞额头抵着桌沿,双手用力地砸着自己的大腿。严峰和兰馨互相看看,叹着气,任凭何飞低吼般地发泄。
发泄总会有些作用的,不多时,何飞缓缓抬起头来,“对不起,又失态了。”
严峰关切地说道:“适度地发泄一下对身心都有好处,这不是失态。”
谁都没有注意的是,沈兰馨此刻刚刚把一瓶啤酒一饮而尽,咣当一声把瓶子坐在桌子上,把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余琴琴真不是个东西!骗点钱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把飞哥的心伤得这么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飞哥还得伤心到什么时候!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飞哥当时就该给她拍裸照、录视频,传到网上去,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真面目!”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向沈兰馨望去,不知道是谁惹着了她,让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女人说出这番恶毒的话来。
严峰连忙去捂她的嘴巴:“你小声点,你疯了!?这是犯法知道吗?”
沈兰馨大喘几口气,“我就说几句气话,还能真那么做?那不把飞哥也给害了!为了一个渣女犯不上。”
“我想也可以这样,”沈兰馨眼睛一转,低头凑在两个男人中间,“飞哥,她既然是个渣女,你就当这几个月是包养她了,她跑了更好,省的到时候想甩还甩不掉呢。”
严峰道:“你又来了!飞哥是那样的人吗?钱算什么,在飞哥受到的感情伤害面前,一文不值!......不过话说回来,她把飞哥的钱糟蹋得确实也不少。”
沈兰馨着急地抱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才能行?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飞哥好受点,让他快点把这件事忘掉。”
严峰说道:“要我说,感情的事,想要忘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时间。除此之外,别无二法。”
三个人良久的沉默,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在另一个世界。
是的,这世界上,如果有一件事情你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的话,也只能交给时间去慢慢稀释,慢慢释怀,慢慢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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