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灵魂解脱的声音,而后,他便笔直地扎进了这条暗巷,从未回过头。
“如果你连杀人这件事都不觉得是负担,又会被什么事情困扰呢?”
“啊,面来了。”
在两碗面推到他们两个身前后,仁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马场的问题,而是颇为正式地在向老爷子道谢过后,合起双手说了一句:“我开动了。”
马场眉头一皱,思虑片刻,也跟着一起吃了面,将这事儿暂时搁置到了一边。
等到吃好面,在老爷子收拾碗筷的时候,仁王才重新接上刚刚的话题。
“善治哥,你感到迷茫,是因为对杀手与杀人犯这两个概念分得太清了,还是分不清楚呢?”
仁王可以说是直接挑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马场善治一直纠结的就是,杀手不分青红皂白的拿钱杀人有罪、杀人犯因为各种私欲谋财害命有罪,那么,他去杀害杀手与杀人犯,就没罪了吗?
“雅绪去玄海岛时候我和她聊过几次,她也曾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有的人确实该死,可我凭什么成为那个裁决者?”
“不凭什么,一切都是命运使然罢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比如我,比如某个可能还未打破蛋壳的某某。”
仁王托着自己的下巴,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就仿佛他们此刻在聊的话题是【在冬天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感觉好幸福啊】云云。
“杀手有罪,杀人犯也有罪,有罪者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无外乎就是接受处罚或者是迎接死亡,至于裁决者是谁、行刑者是谁,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而杀害杀手与杀人犯的仁和加武士有罪与否,也根本不需要仁和加武士本身去定夺,如果他有罪,自会有新的裁决者去了结,这不是套娃,而是社会运行的必然规律。
所以你如果要继承仁和加武士的衣钵,并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也不需要感到彷徨,因为,当罪积攒到极致,审判自然会如约而至。”
“换句话说,在审判没有到来之前,罪恶就可以没有理由地繁衍,你说,恶人在实施恶行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套用的这种理论呢?”
“虽然很可悲,但答案我想是:是的。”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以暴制暴、以恶制恶,普通的案件交给法律,极端的邪恶,交给极端的我。”
“看样子你是拨开心里的迷雾了。”
“我是拨开了,可你还没有说你的负担。”
“我的负担啊……说出来有些好笑。”仁王侧过头,看向马场善治问道:“在知道罪恶终会引来审判,因此可以不再顾忌地以恶制恶后,你的负担就没有了,对吧?”
“嗯。”
“而我的负担就是,我永远不会迎来审判。”
因为他染的每一滴鲜血,都是披着正义外纱的罪恶之花;他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代表着这个国家默认的黑白构架。
他站在权利的旋涡,清楚地知道有许多罪恶正在进行,却只能在这框架之下,如同没有感情的齿轮,在需要自己而不是自己需要的地方运转。
他的存在、他们的存在,就是社会仍然混乱的证明,他在代表着正义处决邪恶的同时,亦是代表着黑暗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光明。
何况,他们只是代表着正义,并不是真的正义,还是那句话,他们只是这个国家维持扭曲运行的齿轮,只是被最大程度赋予了正义之名的棋子。
别忘了,小仓会的会长之所以上了死亡名单,不是因为他作恶多年,而是因为他的手下意外杀害了县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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