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这支商队背后的主人在长安肯定有很大的势力,因为他们不光有人进城,在城外也有一支人马驻守,这样训练有素的商队分明就是按照军队的标准来调教的,而长安城里能够掌握军队那确实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即使现在没落了,那老牌豪门的底蕴还是在的。

毕竟在这个乱世,能够派出这么大的商队就是最好的佐证,不但要有钱而且要有势,钱只能够买到一时的平安,在乱世里光有钱只是肥猪而已,犹如林子里的野猪,如果发怒起来便是老虎也不敢当头应对,但是时日一久,被吃掉的却总是野猪。

“父亲。”看到老人陷入了沉思,张承奉轻声喊道。

“呵呵,没事,人老了总是情不自禁想起往事。”张淮鼎笑着说道:“承奉我儿,你出生的晚,不知道当年对于我们汉人来说,长安是个怎样的情怀。据说中原有位叫司空图的人写了一首河湟有感,其诗曰:一自萧关起战尘,河湟隔断异乡春。汉儿尽做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父亲这是何意?”张承奉虽然平日也有聪慧见称,但是毕竟年青,心思与其父这些老人相比当然不够长远,他看到的是眼前的问题,而张淮鼎想的却是更多,比如以后张氏怎么在西域立足?怎么发展壮大等等,毕竟他虽然不是城主但他是一族之长。

“承奉,如果沙州再次被胡人占领,如同当年满地腥膻一般,全城之人说胡语着胡服,披发左衽,你会做何感想?”张淮鼎意味深长的问着自己的爱子,虽然两代人的思路必然不同,但是张淮鼎还是希望自己儿子的目光能够放长远一点,人生百年,在这时代大势中又算什么?如果处理不好,以后沙州张氏会被人如同弃子一般从世界上抹去。

“这个。。。。。。”张承奉这一辈的年青人,并不厌恶胡服打扮,毕竟年青人喜好骑射,胡服在游猎方面的优点是很显著的,不过学说胡语有点不舒服,毕竟汉文化源远流长,这点只要是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的人都知道,胡语在这方面完全没资格相提并论,于是他沉吟着说道:“将沙州恢复汉土荣归故国,是祖父一生的夙愿,他老人家是位大英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到做到,孩儿不敢让他老人家的功绩蒙羞,至死不做胡儿状”

“好孩子”却是旁边的络腮胡汉子,他是张议潮的女婿名叫索勋,索家也是沙州的大族,索勋是现任索家的家主,因为与张淮鼎是姻亲,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十分希望张淮鼎能够从张淮深手中拿回权力,至于是亲近朝廷还是胡人,索勋没所谓,反正他也不是什么血统纯正的汉人,这沙州城里大部分都是混血,毕竟李唐皇室都有胡人血统,所以大家也就无所谓,只要是说汉语着汉服就是汉人,正是“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

张淮鼎也缓缓点了点头,自己的身子终归是一天不如一天,可是这沙州张氏的重担张承奉的肩膀挑起来还是有些沉重了,若是能够与长安城搭上线,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沙州城主的位置想要坐稳应该是不难的,于是老人看了看身旁的姐夫索勋,缓缓的点了点头。

索勋大喜过望,拱手抱拳笑道:“贤弟早下决心,我归义军早一日得安宁矣。”

张承奉惊讶的抬头道:“姑父莫非。。。。。。”

索勋点头道:“不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岳父大人的基业不至于毁于胡人之手,我索氏愿意背负罪名,为张氏重立正朔。”

是夜,索勋发动政变,尽灭归义军节度使张义深满门,张义深夫妇及六子尽数被诛,军政大权重回张淮鼎手中,然张淮鼎毕竟与张淮深兄弟一场,不愿接替归义军节度使一职,于是立张承奉为归义军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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