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遥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她的视线都笼罩在一种落日余晖般昏黄而温暖的光芒里。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流毓,他坐在床头说着什么,但她什么也听不到。
迷蒙中她听到尤莲的声音,尤莲说:“虽然你拿回了九神草,但依旧救不了她,她做的本就是折寿和损阴德的事。诸天神佛不会宽恕她,天道也不会饶了她。”
有人说:“可是乱世本就充满无数杀戮,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为什么所有的罪孽都要算在她身上,这不公平。”
“那些杀戮都是因果的轮回,是别人还债或还情的方式。这浑浊的世道要扬清,可天地轮回的法道却乱不得。她乱了这法道,欠下无边的债孽,总得要偿还的。”
“我替她还。便是逆了这天道,我也会护她一世长安。”那人沉吟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本就应该我来承担。”
“她是游奕君和昭神女的孩子,只要这一死便可抵了所有的罪孽。但你什么都不是,你若要替她偿还罪孽,你要像她娘亲那样……”
之后的话华遥就听不清楚了,尤莲也再没有回来过。
后来她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她靠在那人怀里,能够闻到清幽的冷梅香味,她觉得很心安。他对她说了很多话。
“皎皎,你何时才能醒过来?你该起来看看的,鹤都已经大败了,离国朝国楚国与东国结盟,共同攻入鹤都皇城,鹤都已经灭了。”
“皎皎,陛下派了星叶去与三国商议鹤都领土划分之事,星叶拿回了鹤都一半的土地。”
“皎皎,你若知道这场战事的始末,你会恨我的罢。”
“皎皎,我只是想救你,我不知道这样做反而会害了你,对不起。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能好好活着,这样就够了。”
“皎皎,你为何还不醒,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们又要错过了。”
“皎皎,我爱你,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皎皎,我要走了。”
……
他说了许多话,华遥感觉到那人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凉而悲伤。那些话她都一一听着,但很快又忘了。她想这是因为她快死了的原因,只是她不明白,难道死了就是囿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么?
也不知躺了过了多久,这一天午后,华遥终于醒了过来。屋子里没有人,只有温暖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柩斜斜的照进屋子洒落在地板上,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精神头竟然还不错,也不觉得饿。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侍女,看见华遥醒了,端的托盘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然后满脸惊恐的转身拔腿跑了。华遥摸摸自己的脸,有这么吓人么,难道她落下城楼时砸毁了脸。
床前连双鞋都没有,华遥只得光着脚下地。看了一圈才发现这是她在桐城住的那间屋子,她还在桐城?
屋里忽然哗啦啦涌进许多人,华遥抬头看见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帝熙。他人很是憔悴,看起来竟有些苍老,华遥不知道他为何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帝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双目通红的看着她。颤抖着唇,过了好久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你醒了。”
华遥微微一笑:“我醒了。”
帝熙上前紧紧地拥抱华遥,激动得不住地说:“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华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星叶和苏影,两人看起来也很是疲惫,但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大家都在这里,唯独缺了流毓。
毕竟在床上躺了太久,华遥想要先沐浴更衣,帝熙并着一群人先行离开。两个侍女伺候了华遥洗漱,此时华遥才知道自己躺了大半个月。一切完毕后,华遥才重新去找帝熙。
走到帝熙的门前,华遥刚抬起手要敲门,里面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陛下,公主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如今突然神采奕奕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她是被秘术反噬,不是臣等不救,是根本救不了啊。”
屋里传来帝熙的怒斥:“朕不管她是油尽灯枯还是灯尽油枯,你们都必须救活她,否则你们就全都替她陪葬罢!”
接着传来御医们求饶的声音,“陛下,臣等真的不会,陛下饶命,陛下开恩啊!”
华遥推门而入,里面的声音全都停止了。帝熙皱眉对地上跪着的众人道:“都下去罢。”
待人全部都出去了,华遥才开口道:“陛下何必为难他们呢?他们只医得了寻常人病,治不了鬼神秘术。当初我做了那样的决定,就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我能醒过来再看你们一眼,已经很满足了。就算他们治不好我,也没什么,陛下不该迁怒于他们的。”
帝熙幽深的双目流淌着深海般苍凉而静谧的悲凉,“你满足,可是我不满足。我不满足。”
又回到那个说不开,解不了的死结了。华遥不知该如何回答,便转移话题,问道:“我昏迷期间,流毓可来过?”
帝熙淡淡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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