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遥的心口涌起绵密的钝痛,鼻头有些发酸。他没有来,她都九死一生了,他为何还不来?她心不断往下沉去,犹不死心道:“你没有骗我?”

帝熙正眼看着华遥,沉吟道:“你看可以问问别人,看我是否有说谎。”

她不敢再去确认一遍,她怕自己受不了。只得安慰自己,没来也好,没来她就能把许多事都托付给他了。她能放心托付的只有他了。

帝熙垂眸深深地看着她:“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么?”

“没有。”华遥摇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我要与陛下说的,这些年来陛下都知道,也都能做到。并没有什么需要我再置喙的。”

帝熙眼中的光芒暗了暗,苦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叫我护公主府的周全呢。”

宫里有衡阳在,公主府如何周全得了,如今之计只能让他们都有的远远的。天高皇帝远,就算她想动什么手脚,也会大大受限。

“你真没有什么事要交代于我的?”帝熙问。

华遥思索了片刻,说:“若是将来帝安和帝玥做了什么不道的事,还望你能轻恕他们两分。”

“他们都是我皇家的骨血,我自会对他们多宽恕几分,你不用担心。”

旁的,大约也就也就没什么了罢。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身体垮得太严重,她现在想许多事都觉得吃力。

帝熙看华遥疲惫的模样,幽深的眸色愈发漆黑得不可琢磨。

“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华遥虽有许多事想不明白,比如帝熙为何会在桐城,又比如自己昏迷时是谁照顾自己的,再比如她明明听到尤莲说自己必死无疑,为何现在又还活着。但想到自己时日不多了,许多事也就懒得寻根问底。她本来早就想走了,现在得了准许自然不会再留下来。

回到房里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华遥把侍女赶了出去,自己留下来写信。也不知流毓给自己的这截墨经过无数鲜血浸润过还能不能用。

华遥用发簪取了指尖血,研墨写信。

待信写完,华遥放下笔,看着纸上逐渐消失的字迹,心头松了一口气。若是流毓还活着,应当看得见吧。有他去做这件事,她很放心。

太医说华遥伤了内里,暂时不宜奔波,华遥便没有返回京城。恰巧帝熙要处理鹤都割让的一半土地,也就留在了桐城。

华遥知道即便在京城他也能处理好任何事,但他愿意留下来,她也不会说什么。

在桐城待了一个月,华遥不仅没有死,精神反而饱满了几分。她自己不能理解,连太医也震惊不已,因为她身体里的暗伤丝毫没有好转。华遥琢磨着,如果连太医都解释不了为何她还活着,那必然救活她的法子就不是活人世界里的。

如此说来,救她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了。是顾崖?尤莲?还是流毓?

华遥身子逐渐好转,最高兴的莫过于帝熙和苏影,他们也终于放下一颗心来。鹤都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而朝中无人主持大局,他不能待太久。

本想让华遥和他一同回京,但想到华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便让她再过段时间回去。

且说他这几日收到的奏折里都说惠州大旱,灾情严重,许多农田颗粒无收。他还想绕到惠州去看看事情究竟如何,让华遥和自己一路奔波劳苦,他也万分舍不得。还是让她好好修养,等他回京处理好一切乱七八糟的事再去接她好了。

帝熙离开后不过三天,华遥就收到了一个盒子。

盒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上了锁,掂起来也不重。华遥看了一圈盒子一会问侍女:“送盒子来的人在哪里?”

侍女恭敬道:“回公主的话,那人送完盒子就离开了。”

华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钥匙或其它机括什么的,怎么也打不开,最后从院子里找了块石头才将锁砸开。

盒子里放着一个长命金锁,一个小小的龙纹金手镯,一块碧蝉玉佩。这分别是灵溪帝安和帝玥的东西,因着是她亲手送给几个孩子并给他们带上的,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盒子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白檀木锦盒。华遥只觉得这盒子有些眼熟,拿起带来一看,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个碧翠的茶杯,是碧海流波。

这是她送给流毓的杯子,流毓素来爱惜得紧,如今怎会在这里?

小盒子底部折叠了一张纸,华遥抽了出来,只见信上写道:欲要救人,速回京来。十日不至,魂归西天。

华遥倏然紧紧捏着信纸,浑身都在发抖,这是衡阳的字迹!当初她给自己写过帖子,她认得她的字迹。

衡阳抓了流毓他们!!

她竟敢抓了他们!华遥怒极眼睛发红,悔恨万分,当初为何要对她手下留情,让她有机会几次三番的伤害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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