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赜见王融归位,说道:“王卿即是已经开口,不如将你的看法说与众人知道。”
王融拱手称谢,说道:“前者虏使借书之时,陛下诏群臣公议其事,多数意以不借为佳。臣见此迷惑难解。按虏之为患中国,起于夏商,历于周,秦,汉,晋至今,垂今二千余年,以其性本凶狡如狼,人面兽心,德亏天地,虽起圣人之道而难堪教化。自秦汉以来,中国之师数出,内外六夷畏服俯首,莫敢抗命,毕知中国之强盛。于是群夷求封之使相忘于道,为德封授为荣誉。”
“此等虏寇虽然外示臣服,而心中实怀猜忍。口说谄谀之词,不过为掩饰他们的狼子野心而已。西朝末世,晋室遭王之祸,中原成鼎沸之势,而群夷自以为时机天降,相率驱足大河南北,于是中国震荡,战火连城。”
“群虏虽然有东西之分,但是其酷毒残忍之性却是天成。自入中原以后,伪托天命,相继僭位称王称帝,渐以中国之法以治中国之民,如此方能与江左相争。鲜卑拓跋部,本出于域外,汉末之时迁于漠北。五胡杂夷内侵,拓跋是最后一部,因此受华风最少,也最为凶野难驯。元嘉之时,王师两次北伐,只因为当时虏酋拓跋佛狸军势甚盛,王师无功而返。到了泰始年间,边臣外叛,淮北青州又失陷。此等种种可知鲜卑仓促之间不可卒除。臣窃以为,若要收复旧地,只以甲兵为要,所求甚为艰难,不若武攻之外,再以文化之。如今虏主既要求典籍,行旧法,使南北文轨毕一。如能给他们,正可行化夷为夏之策。”
“以前鲜卑初入中国,百姓因为害怕而不得不依附他们,但是婚丧嫁娶依然用旧法。鲜卑人最初也因为人少,四面皆为华人,有入敌国之感,所以以严刑酷法治民,动辄大加杀戮,士人也因此害怕而不得不加入他们,为其效力。其后时日渐久,鲜卑部众离散,华夷杂处之下渐染华风,又加北有芮芮柔然,西有群胡为患,边民外逃不止,情势危如累卵,虏主为安民心,不得不假窃章服以惑百姓。青,兖,淮北之民,本是因为兵祸才为虏所狭,受其征敛。累年以来因不堪征求南逃者相继不绝。虏主不能安民,见形势日窘,不得不来向本朝求取典籍礼乐,如果能给他们典册,使汉家仪轨远至云,代,重临函谷,至于洛下,如此假以时日,不需见朝廷之兵将,百姓自愿意箪食壶浆,掂足以盼,倒戈以向。”
“且北虏诸拓跋注本有好战的习性,不喜书学,这些人以亲族之旧久处端魁总录,却无治国理政之才,故其受事亲民之官多非其族。师保如冯晋国冯熙,宠任如李思冲李冲,皆非鲜卑党内,而以戚信柄威柄要职,其余如游明根,郑羲,崔光之徒本自或为河北著姓,不与拓跋一党。如果本朝经典北流,诗史远播代郡,冯,李之徒岂能不尊行,如此则拓跋亲族必为侧目,横加阻挠。拓跋鲜卑本行则射猎奔驰,居则革袍左衽。若是要他们去革袍衣朱服,弃皮帽戴玄冠,以古礼拘其步伐,去之本性,便是系足而舞,临渊惧冰,待离其旧俗,远去夷风,冯李之徒固然得意,鲜卑凶虏岂肯甘从?到了他们怀念旧日风俗,心中满怀戾气的时候,自然会争相拔剑挥戈,互相残害。于时本朝再起兵,可得卞庄子刺虎之效。天下何忧不能定?”
“昔年晋献公献棘璧,骏马,最终获得了虞,虢二国,秦惠文君献金牛,最终获得了巴,蜀二地。待天下大定,陛下于泰山封禅,臣于伊,洛收书,如此则疆土,旧典两全。陛下一无所失,四海复归一统。岂不美哉!”
一番话下来,王融气不喘,脸不红,满怀殷切的微微看着萧赜,就等着皇帝说声“好!”
萧赜没有说好,而是道:“王卿之言,诸卿以为可行否?”
萧鸾道:“王融之策,大略有理,然总是书生臆想之言。北虏僭伪百年,全得河南河北,其势可谓泰山之固。王融所言芮芮,数遭败绩,如今虽有伐虏之意,却已力不从心,否则岂会不远万里来求助本朝,至于西胡之众,去岁休留茂伏连筹推杀邱冠先,何有半点藩臣之心?臣有三问,还请陛下允许王中书作答。”
“卿问便是。”萧赜道
萧鸾对着王融问道:“若依王中书之策,何日可见成效?昔年秦国变异风俗,弃礼教,用酷法,前后三次十余年方见成效。难道要朝廷等上十余年甚至数十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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