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菲尔身边现在只有弦歌给她的两名宫女随身伺候,杨菲儿也不挑剔,只要身边有人就行了,何况这些宫女都是在宫中受过严格培训的,用起来也较顺手。
张甫祯与修季常二人也分别住着一个帐篷,张甫祯身边早换了一个新书僮叫做张度的,而修季常身边的也有一个老孙,也却各自方便。
杨菲尔在营帐之中,换了男装,又在男装外套了一件白色的工作服,扎上一个蓝布头巾,戴上口罩。便出了营帐。张甫祯和修季常和随行带着的四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己经站在帐外等候,那三个守备官也陪同在侧,见一身男装的杨菲尔出了帐篷,以为也是一个男子,只是身形比较瘦弱,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子竟似是这一行人的头领,看这几人一切行事都在等待这胡大掌柜的安排,不知此人到底有何才能?
杨菲尔向着那三位守备官拱手道:“劳驾三位大人前头引路,我们想先去看一看伤兵营的具体情况。”
其中一个守备:“此事非急,胡大掌柜与众位官人长途到此,必然劳累,我处已经准备了宴席,请用过晚膳之后,再去伤兵营不迟。”
杨菲尔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也才不过五点半,说早不早说迟不迟,道:“现在离用吃膳时间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先去看个大概情况就可。”
三位守备官躬身应是,前头带路,伤兵营也不远,距杨菲尔她们的营地大约一刻钟的距离,便看到一大片的破烂不堪的帐篷,大老远的,已然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其间竟还夹杂着腐臭之味。
杨菲尔不禁微微皱皱眉头,随着守备官走进营地,只见每个帐篷的门帘都高高掀起,帐顶茕茕一盏油灯下,躺着一地的伤兵,十五个平方左右的帐篷,里面竟然挤着十八九个伤兵,兵服褴褛,缺臂少腿,身上的伤口恐怖的裸露着。身下垫着草席,有的昏昏沉沉,兀自发出迷糊的呓语,大摡是烧的无意识了。有的虽是醒着,却也两眼无神,呆呆滞滞,一副等死的样子。
再看这帐篷里面虽然开了门帘,但却没有开窗,空气依然污浊不堪,腐臭之气更甚,更充斥蚊蝇在其中乱飞。杨菲尔渐渐心里愤怒起来,在这样的夏季,普通人在这种环境里,恐怕也不能忍受,何况住在里面的这些人还是伤员病人,这哪里可以养伤的病房,简直就是催命的牢狱。
帐篷里亮度有限,阴惨惨的,不利于观察伤口,杨菲尔让张甫祯回去拿来了两盏马灯来,甫一点亮,帐中一片光明,高高挑在帐顶照着,明亮的灯光照在那些失去希望的灰败的脸上,竟给他们染上了一层鲜活的光彩,
杨菲尔细看那些裸露的伤口,里面蠢蠢蠕动,竟是有无数蛆虫翻涌,杨菲尔从前世至今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得心口一阵阵翻涌,连忙捂住口鼻冲出帐外,摘下口罩,在帐篷侧边呕吐起来。
帐中狭小,适才只有四个实验室人员及挑灯的兀尔赤跟随杨菲尔进去,张甫祯和修季常以及三个守备官,都等候在帐外,见杨菲尔忽然从帐中冲出呕吐,张甫祯赶忙上去扶住,修季常正欲上前,又犹豫的收回脚步,吩咐身边老孙回去取水过来,一会儿好给胡娘子漱口。
刚一进北地之时,就觉风光与中原大有不同,只见处处黄沙丘陵,鲜有人烟,此时节安淮府那边正值盛夏,此地却依旧凉爽,只在中午时分稍有些热度,到了晚上竟还要盖上薄被才能御寒。也幸好是这一点,那些营地中的伤兵才不至于太过于遭罪,否则的话,情况还会更糟。
站在一旁陪同的几名军中大夫,在旁边摇了摇头,互相交流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蔑的意味,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难道以为自己是救命的观音菩萨吗?他们怎知军中残酷的现实?现在就连看个伤口也忍受不了,还妄谈什么带来了新药来挽救这些伤病的生命?
杨菲尔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修季常拿来水给她漱了几口,重又戴上口罩,又要进去。张甫祯一把拉住她:“你见不得这些,不如就将这些事情交给你实验室的那几位大夫去吧。”
杨菲尔道:“我虽然对治病救人不是很精通,但是我至少也要了解一个大概的情况,好在用药之后可以互相比较,得出药效究竟如何才是。”
张甫祯点点头:“也是,那我陪你进去吧。”
杨菲尔笑道:“你就不用进去了,何必又多一个人犯这种恶心,何况里面空气污浊,不知有多少病菌,又增加了交叉感染的可能性,你还在外面等我吧,我只看完这一个营帐就走。”
张甫祯知道杨菲尔的脾气,便也不再跟她争执,只随她的意就好,何况自己即便真得进去,对杨菲尔也并无帮助,可能还会碍手碍脚。
杨菲尔重又进了营帐,跟着那几个实验人员,将一个营帐中的人员,姓名,年龄,祖籍地有无家族遗传病史,现在的伤情等等个人情况一一登记备注。直到七点多,才将一个营帐的伤兵基本资料整理完毕,等待回去给他们建统一的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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