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开口说话的就是在村里有“孙二娘”之称的孙义担。她年方十八,刚刚成年就嫁过来了,娘家人如何,村里的人知之不多,只知道她们家就她一个独女,这在农村里可是非常罕见的,至于为何如此,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听说,当年她母亲怀她的时候,家里人是热切盼望怀的是个男孩的,她父亲在小学里当老师,喝过一些墨水,肚子里多少是有些货的。这不,孩子还没出生,就给她取好了个男人名,孙义担——取”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之意。

至于为何孙义担到了刘围孜变成了“孙二娘”,又是谁第一个这么叫的,就无从考证了。毕竟大家只要叫开了,又有谁会去追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到底是谁呢?孙义担嫁过来后,一开始据说很受刘老婆子的气,但是家中独女的她,在娘家想来也是很受宠的,即使嫁过来哪轮得到别人在她面前吆五喝六、耀武扬威?不知她使得什么计策,听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美人计”、“宫心计”、“连坏计”都用上了,终于让以前在村里相当硬气的刘老婆子服了软,媳妇不用熬成婆,人家照样当太后!

孙义担边说边跺地,嘴上喋喋不休,在人群面前打着圈,对着全村百姓说,“大伙们,都说说,我家孩子平时在我家也是娇生惯养,我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他。今日,张德民家的两个孩子不知是受谁指使还是无意为之,偏偏对我家孩子动粗,难道是欺负我们家家小业小吗?我们家的庙再小,我们的孩子就是我们最大的佛啊,怎么容许别人替我们教育孩子呢?我们可还没死呢?”说罢,竟然当众啜泣起来,她男人刘怕权慌忙掏出口袋中的手绢替她擦拭眼泪。啧啧,这恩爱秀的,分明是在全村人面前撒了一把狗粮。

“阳光她妈,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家孩子绝对不是受谁指使,这件事也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孩子都在争知了,发生点口角罢了。其实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个小事情,小孩子玩过家家,难免有个口角之争。人家都说,”孩子的脸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一会儿两个人因为争知了相互推了一把,明天说不定就又重归于好:一起跳皮筋呢。我们都是从小孩子的年纪过来的,这些事我们小时候都经历过,大家伙说是不是呢?”,桂芬看了看四圈围观的群众,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是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人点头,这让她继续说了下去,“要我说呀,这孩子就不小心摔到地上,我们家梦梅我会回家教训她。她比阳光大几岁,怎么都不让着'弟弟'呢?明天逢集,我去街上给阳光买点好吃的,补补。”桂芬边说边走上前,蹲在阳光面前,想趁着这番话扶他起来。

”你这是干啥?我们家孩子被你家梦梅推到地上摔坏了,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家凌初被我家阳光推到地上摔坏了,你还会这样说,恐怕你早就拿铁锹砸我们家的门了!”见桂芬在扶阳光起来,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动作相当麻溜,将桂芬拽到一边,说“孩子现在起不来了,身上疼,怎么还这么生拉硬扯?”。

一向冷静的桂芬此时怒火中烧,她感觉一鼓热气涌上心头。她正在哆嗦,也许是气的,也许是被这人心冷得,面对如此恶霸,村里的人都忍了,竟然静得如此可怕,只有她俩你来我往的声音。

周围的人特别是刘柳氏脸上渗了些汗珠,她显得特别紧张,这再不上前顺势把两人拉开,一时在气头上,两个人打起来就更难收场了。刘家人指不定还会在这事上如何作文章呢?想着到,她毫不迟疑,上前顺势把桂芬拉了过来。桂芬当然也明白她的用意,正想找个台阶下,缓和一下这剑拔弩张的情势,毕竟刘家人势大,她也不想此事过后,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家。

谁知她这劝架的引起了吵架的责骂。孙二娘大概是横过了头,她两眼瞪着刘柳氏,头发几乎要竖起来,大声叫道:“一个寡妇,自己男人都管不好,在外面拈花惹草、风流快活,惹得自己年纪轻轻守了寡,怎么耐不住寂寞管起别人家的事了?”。

听到“寡妇”二字,刘柳氏感觉如芒在刺,气得身上打了个冷噤,自从丈夫去世,她对这个词变得非常敏感。村里人唠家常即使不是说她,但谈到这个词时,她也得半天不舒服,久而久之,大家就有了个约定俗称的习惯:不能在刘柳氏面前提及寡妇类的家长里短。但村子里的不少风言风语更是让她难受不已,她为去世的丈夫叫屈:在她心里,孩子她爸是个婆婆口中的好儿子、女儿口中的好爸爸、自己心中的好丈夫。虽然丈夫是个手艺人,常年在外挣不少钱,但是在外面从来都是节身自好,攒够一整笔钱就会习惯回趟家,把钱亲自交给她。自己在外面倒是不舍得吃,穿得也普普通通,但是对于家里却是从不小气,他总是回家就唠叨刘柳氏别不舍得吃、不舍得花,每逢过节或者带钱回家,给女儿的玩具是必不可少的。对于老母亲,他坚决不同意母亲单独过,执意让老母亲住在院子里厨房边的偏房里,自己家吃啥母亲就吃啥。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她心中的慈父孝子,在去世后,尽管别人问起,她说明了丈夫在外因装修的原因,医生说装修材料有化学污染,患上了急性白血病。可是村里有几个人知道白血病是什么呢,不知道是哪个人在背后别有用心的造谣,她竟然时常听到一些人在背后风言风语:丈夫是在外包养小妹,染上了性病之类的去世的。丈夫在去世前,村里有人问起,她就说丈夫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她的本意无非是怕白血病的消息万一传到丈夫耳中,无疑会雪上加霜。然而她的遮遮掩掩更是助长了村里的蜚短流长。

说她就罢了,如此说自己已去世的丈夫?刘柳氏难耐心中的愤怒,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知了也不叫了,夏季丝丝的凉风似乎停止了,本该凉爽的晚上变得燥热起来。

”你这个疯女人,你不得好死。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死者为大,你能积点口德好吗?就不怕死了下地狱遭报应?我丈夫清清白白,他是什么人,正常人都清楚。只有恶心的垃圾人才蓄意造谣、无中生事。“刘柳氏非常激动,她的嗓门比平时大了很多倍,大得村南头都能听到了。

人们都屏住了呼吸,有人惊愕刘柳氏一个来劝架的怎么变成吵架的了,也有人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准备看接下来的好戏。但这如今的一切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也许刘家人一方面想借此事在村子人面前立威,巩固自己在村子里的霸主地位,另一方面无非是想给自己要点”零花钱“罢了。

就在这时,两位不速之客出现了,对此人们都在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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