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神经兮兮的看着他,嚇的他连退两步。“这里的事我也说不清楚,就算说了也清楚不了,就是想在您这找个棺材躺三天。”我说完看着瘸子,瘸子警惕的就像垂涎诱饵的老狐狸,既抵御不住诱惑又害怕背后的陷阱。
“这女的躺哪?”瘸子看着我,“她守着我三天。”我说,瘸子想了半天,突然拍脑门笑了:“你俩这是给自己出殡解闷儿呢?”旁边的女人插过来说句话:“你们这么胡闹家大人知道吗?”
“你管的着吗?”瘸子推她媳妇,“人小两口玩的开心老人跟着凑什么热闹,这叫隐私你懂吗?没事多看点书,结了婚还有婚内强奸呢,你懂吗?”
“你懂,就你懂。我要是念过书还能跟你,早就去城里住楼房坐小汽车了,还能守着几口破棺材跟你过日子。”
“跟我怎么了?你就说跟我怎么了?屋里那个你前窝带来的傻小子,不都指着这几口棺材活着呢。有本事你也搞活资源出去创收啊,你又不是易拉罐啤酒别人扒开就再也合不上,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回屋扑落扑落灰,掏遍脏,站大街上照样接着卖。”
他媳妇此刻透着从容,见惯风浪的大度跃然而出,“当着外人的面给你留面子,别满嘴胡沁什么都往外出,说他们的事儿呢,拐我身上干嘛。”她忿忿地瞪了瘸子一眼,转头换副笑脸迎我们:“这钱不能少了,就这些,你们要干就掏钱,仓房里有口新棺材,给你蓄上被褥,再把火墙给你烧热,这个姑娘就住我家,单独空出个屋子,一天三顿饭有荤有素,这钱不能再少了。”
“好吧。”胡丽拿出一千块钱递过去,都是崭新的票子,拿到手里嘎嘎响,乐得瘸子两口子眼睛发亮。
院子里三间房,左边的仓库里摆口还没上漆的棺材,白色泛黄的松木棺板露着几个狰狞的疖疤,地上铺满刨花,空气里满是新鲜的松香味。瘸子开门走在前面,伸脚就在刨花队里踩到斧子头,身形趔趄差点躺棺材里,捡起斧子骂咧咧扔到墙角。
“怎么样,新的。”瘸子拍着棺材盖特得意,“手艺不错吧,刚做出来的,就等着装人,你来了。”我没看棺材,看着他墙上挂的双管猎枪,枪口发白的黑铁管缠着电工胶布,枣红色木枪托残缺不全有些不正,用胶布勉强固定。
“假的,打不响,做了给孩子玩的。”瘸子紧张地过去摘下来背肩上看着我:“前两年派出所来没收,看是废铁就还我了。”说着就自顾自的嘿嘿笑。
“便宜点,一千有点多。”我看着他肩上的猎枪说:“过去我家也有这种枪,野猪一枪就撂倒,俄罗斯走私来的,就是子弹不好配,让派出所收走了。”
“哥们儿,你这就没意思了,趁火打劫。”瘸子脸沉下来说。“不行就算了,把钱退了我们走,棺材铺多得是,也不是只你一家。”我笑着转身欲走。“诶,哥们儿……”瘸子忙拦住我:“你这就没意思了,怎么翻脸不认人。再说你这事没人愿意干,活人躺死人棺材,租三天,不把你们打出来就是好事。”“我也就是玩玩,没有就算了。”我轻松地说:“犯不着花那么多钱,哪儿玩不是玩。”“你走了钱可不退。”瘸子威胁我,我看着他笑:“不退就算了,手里有枪就说了算,我走。”
看我真的转身就走,瘸子服软了,跑上来拦住我:“退二百。”“三百。”我笑着回价,瘸子想想咬牙答应:“好,就退你三百。”他恨恨地带我进正房的门,胡丽跟他媳妇在一起收拾小屋的东西准备住下。“把钱退他们三百。”瘸子把枪往炕上一扔冲媳妇嚷。“为什么?”他媳妇像踩了脖子似的尖叫:“都收了一千,干嘛又退三百。”“别问了,快拿出来。”瘸子烦躁的说。
大屋里有个七八岁的孩子穿开裆棉裤,叉腿露半拉屁股站着看电视,手里捧着比脸还大的碗盛着饭盖着菜,他边欢欣雀跃地看着儿童节目傻乐,边拿筷子往嘴里扒拉饭菜,边笨拙地随音乐跳着小步,掉的比吃得还多。音乐突停,他又老态龙钟地看着画面,哇的哭出来,抽抽搭搭地过来找妈妈。
“滚!”瘸子发火把孩子踢翻,“狗杂种,找你爹去,少在这丢人现眼。”瘸子媳妇拿你抱着孩子躲开,从口袋里掏出把钱数出三百塞给我,转身带着孩子进大屋哄孩子,隐隐有大人孩子同时啜泣的声音。
“满意了?”瘸子恶狠狠的说。
“你要不愿意我再把钱还你,是你自愿退我的,媳妇儿是你骂的,孩子是你踢的,你怎么还找我的不是。”
我把钱递给瘸子:“还你,你也别别扭。”
瘸子看我不说话,抓起枪转身踢门出去,连着几道门都是哐哐响,大屋里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瘸子连声斥骂:“再哭,再哭,憋回去……”骂声中夹杂鞭稍脆响,像是挥舞皮带发出的声音,孩子的嘴被人捂着哭声沉闷,瘸子媳妇不住地哀求:“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这家人怎么这样?”我把钱还给胡丽,听着孩子的哭声心里发虚。
“还不是怨你。”胡丽说。
“谁想到瘸子这脾气,整个就是一混蛋,心里不痛快拿老婆孩子撒气。”
“快去把钱还人家。”胡丽看着我说:“别再为了这点钱搞得大家都不愉快,我们还要在这住三天呢。”
“没事,瘸子翻不出大浪,在我手心里攥着呢。”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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