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用过早饭后,我禀报了父亲母亲,只说府里的银丝碳不太够了,需要出去采买,因为这批下人都是才买进府不久的,稳妥起见,还是我亲自出去采买一次,以防有些刁奴借此机会从中获利。

父亲母亲没有多想,便同意了,吕媭对这些事向来不感兴趣,再者天气太冷,也就没有像往日那样缠着要我带她出门。

至于我的两个兄长,每日还有许多功课要做,而且家中琐事他们也都一概不大理会的,所以此次出府的理由虽然有些拙劣,却没有人注意。

对清漪我只说府里若是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的,平日里她打理库房的时间多些,而且府中众人也多喜欢与她交往,所以留她在府中照看,采买炭火又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搬运,无需太多人,只墨黛一人陪伴即可,清漪便高兴的接了库房钥匙,承诺会好好守在府中。

我安排好府中的事情,看了看天色,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便拿了一件杏粉色的鹤氅披风系好,随意戴了一块面纱,带着墨黛,出门去了。

出了府门,原本想要随便雇一辆马车前去,谁知已经有马车等在了侧门处。

赶车的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皮肤有些黝黑,眉眼刚毅,看起来就是常年在外奔波劳作之人。

我想了想,走上前去,问道:“打扰一下,请问你是在此处等我么?”

男子闻言,转过头打量了一番问话的少女,然后笑着跳下车驾,揖了一礼,问道:“敢问小姐可是吕二小姐?”

果然是等我的!

我点点头,男子更加开心了,说道:“我叫夏侯婴,是刘季的好兄弟,专门在泗水郡替人赶马车为生,今日是替我那兄弟来接吕二小姐的。”

“劳烦了。”我微微侧身,回了一礼。

其实夏侯婴是主动多说了一句自己是做什么的,想看看这个二小姐的反应,谁知人家根本没有丝毫看不起或者不屑的样子,心里便不由得对这个女子多了几分认同。

夏侯婴得到答复后,便从车上拿出一个小凳放到地上,说道:“二小姐,请上马车吧,我带你们过去。”

我点点头,扶着墨黛上了马车,墨黛随后跟了上来,然后将厚厚的车帘放了下来,遮住了车外的寒风。

不一会儿,就听到车外“驾”的一声呼呵,马儿便带动马车稳稳的跑了起来。

马车微微晃动,我无事可做,便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被勒停,我缓缓睁开眼睛,听见夏侯婴在车外说道:“吕二小姐,五里亭到了。”

说完,就掀开了车帘,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城郊的风比县城里的风来的更加凌冽和寒冷,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等墨黛下了车,才理了理肩上的披风,扶着墨黛的手下了马车。

不远处有一个八角小亭,小亭的外面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碑,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用朱漆写了“五里亭”三个大字,小亭的周围有两三颗梅树,因为才入冬,百花凋零,百草俱枯,但是梅花却都还只是小小的花骨朵儿,更显得此处萧索荒凉。

亭中能见到一人侧立的身影,发丝微微散乱,被风吹的扬起,竟有种洒脱的意味。

夏侯婴走到我身旁,说道:“吕二小姐,我那兄弟已经在亭中等候了,劳烦吕二小姐移步前去吧,我就在此等候,一会儿再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对墨黛说道:“你也在这里等我吧。”

“可是……”墨黛有些犹豫,看看我,又看看夏侯婴。

我微微笑道:“此处风大,你先上马车等我,一会儿就好。”

墨黛闻言,也就不再坚持,只不放心的看了看亭子里的人,说道:“是,奴婢遵命,小姐有事只管叫奴婢便是。”

我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亭子走去。

刘季一早就到了五里亭,虽然面上看起来淡然,可是心中还是忐忑,不知道昨日的信是否唐突了人家小姐,高门大户的女子一般教养规矩多,只怕是不肯轻易出门的,可若是这二小姐不愿前来,那自己又该如何?再次相邀?还是将事情原委写在信笺上告知?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便听得身侧有脚步声走近,回头便看到一个粉色倩影迎着寒风缓缓走到了亭子里,在自己身旁止住了步子。

这是刘季第一次见到自己传说中的未婚妻子,却感觉微微有些熟悉,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愣了好一会,刘季才才急忙对着面前的少女匆匆行了一礼:“二小姐好。”

其实细算起来我与刘季应该是见过两次面了,一次是酒楼的匆匆一瞥,只怕他是没什么印象了,还有一次便是洗尘宴上隔着屏风远远看到的模糊轮廓,不过像这样近距离,真切的互相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对上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睛,我生平第一次,微微有了些羞窘之意。幸好面上蒙了一层薄纱,不会让他察觉到我脸上的红晕。

等刘季施完礼,我也回了他一礼:“见过刘亭长。”

刘季也有些窘迫,听到女子清冷却悦耳的声音,一时间呼吸都凝滞了几分,忙说道:“二小姐不必客气,直接称呼我名字就行,不要叫我亭长了。”

我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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