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青幔马车缓缓的往东郡濮阳方向行进,马车旁有一个衣着护卫模样的少年郎骑马并行,身后跟着十几辆满载着粮食的车队。

这一路下来都是被水患毁坏的良田和村庄的痕迹,不少流民成群结队的朝北而去。陈桓对阿瑶的善良有些头疼,说好的去白马县施粥镇灾,可这十一车粮食被阿瑶沿途救济饥民,只剩下堪堪三四辆了。

天色渐暗,陈桓当即决定在今夜此地休息。出去打猎的严虎在密林间寻到一座小村庄,一行人又去了农户家里投宿。村里只剩下老弱妇孺,据说成年男子们进城干活儿去了。

乡下人纯粹又热情,纷纷都邀请他们去做客,最后阿瑶他们投宿在独子外出觅活儿,孤苦伶仃一人在家的王婆婆家中。

王婆婆手脚麻利的为他们洗手作羹,青冥见阿瑶毫无皇家架子的和老婆婆一起在厨房内择菜,有些心疼的接过了她手中那把野菜。可阿瑶却是像闲不住一样,又开始忙着淘米。

王婆婆活了大半辈子可谓是阅人无数,早就看出来阿瑶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娃。偷偷地瞧瞧她身旁清秀的少年郎,又悄悄地看看茅屋内坐着的那位爷。

要说门外那位爷是这对小儿女的父亲,却也是年岁有些对不上号,她不禁有些疑惑于这三人的关系。

王婆婆可是个没有弯弯绕绕的直肠子想到啥就说啥,于是大刺刺地就对青冥说。

“小伙子可真有福气,娶了个贤惠的媳妇儿,你爹肯定开心极了。”

她说完还引导着他朝门外那位看去。青冥与陈桓极度尴尬的四目相对后,又默契的各自撇开眼。

青冥阴沉着脸,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他爹!”

门外那位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可能没听见青冥的话。他有些气急的想斩杀了那放肆无理的阉奴,可接着他又听到阿瑶那满嘴的胡话,却是气急攻心到迈不动腿了。

“青冥你声音小点儿,被少爷听见了可怎么办?咱俩的事情可就黄了!”阿瑶崴了青冥一眼佯装怒嗔。又可怜巴巴的对王婆婆说。

“王婆婆,妾贱名为孟瑶。不瞒您说,妾与青冥自小是两情相悦,可无缘白头到老。门外那位是我们扬州城的玉石富商的长子,纨绔无能,是个喜爱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我爹是少爷名下庄子里的佃农,因交不出租子,这禽兽不如的少爷便将我强抢了去抵租金。我,我,我今年才十二岁,便做了他的第十八个小妾。”

无视了青冥惊讶的表情,阿瑶装模作样的抹了抹泪,在王婆婆同情的目光中又继续说道。

“世人尽知东郡盛产玉石宝器,老爷让少爷来这边打听玉石行情,可少爷却一心想在这水患之灾的东郡发一笔横财。于是买了许多粮食,准备去受灾严重的地方去高价倒卖。

尽管雇了护卫,三十几车粮食却被一路上的悍匪抢去多半,眼下也只剩下几车了,侍卫也只剩下青哥儿和虎哥二人。这东郡灾情如此严重,亦有百姓易子而食之事,这纨绔却发梦般地想着要挣这昧良心的钱财,真真是异想天开!

妾乃蒲柳之姿,也曾被这恶人强占过。幸得青哥儿不离不弃,妾也愿生死相依。妾是段段不想跟着少爷去白马县送死的,决计是要与青哥儿在这途中逃走。可这东郡境内匪患猖獗,也不知哪一带是安全的地界儿?我二人也好躲藏些时日。”

听阿瑶叙述完“苦难”的经历,王婆婆很是心疼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少女,却也是不知怎样才帮助她。

她一个乡间妇道人家,这大半辈子都呆在这个村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经历了水患之灾,可真没听过有匪祸横于世间。

心善的王婆婆忙停下手中的活儿,用那双长年做农活儿有些粗糙的手给阿瑶擦着眼泪,小声的安慰到她说:

“孟姑娘你别哭,婆婆我眼下虽然是没个主意,但一定会帮你脱离门外那个衣冠禽兽。我家大郎每日都会回来用晚饭,他在这个村儿里还能说上话。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不如等他回来了帮你和青哥儿想想办法?”

阿瑶回握住王婆婆的手,忍住泪水冲她点头,连连道谢。

“多谢婆婆,多谢婆婆······”

身旁的青冥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听着阿瑶说与他自小两情相悦,明知是胡话,可心里竟然是舒畅得无法言喻。他很是上道的配合着阿瑶的表演,俯身朝王婆婆一礼道。

“多谢婆婆,如王大哥真能助我二人脱身,青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

“青哥儿,快起身,莫要折煞老妇。咱们要沉住气,大郎不消戌时便会回来。眼下赶紧把饭食做好,不要让门外那位瞧出端倪。”

王婆婆和蔼可亲的将青冥虚扶而起,又拉过身旁阿瑶的手,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陈桓坐在土房正厅里优雅的喝着乡里粗茶,将厨房内三人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他细细咀嚼着阿瑶话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深意,虽被阿瑶这番胡话气得不轻,可越听到后面就越摸不清她是何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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