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冷,跟廉城完全不一样。
杏眸瞥过元徵的侧颜,秦安阳小步退至皇帝身后,合袖恭敬而立,耳畔步摇花钿金玉琮琮鸣响。
君王面南而立,阶下宗亲百官纷纷避席,一时之间,钟鼓庄严,场面盛大。
“千秋霸业,四海咸服,适才惠妃所言,深得朕心。”
皇帝高傲地仰起下颌,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秦安阳似乎从他那双威严的丹凤眼中望见了狠戾之色。
“既然众卿济济于此,朕便宣布一件喜事”
阶上妃嫔虽不知何事,早已恭谦避席,不过秦安阳心下揣摩,倒是猜出了几分,宛如桃瓣的眼帘轻垂,神色淡然。
“木错扑尔屡屡冒犯,臣心不诚,须得惩治西荒道节度使不辱使命,大军势如破竹,七日前已攻下呼翰城”
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举起酒盏,元徵倨傲一笑。
“攻破贼虏王庭,不过是迟早之事。”
……
“怎会这样!”
“此般征伐大事竟瞒得密不透风,陛下行事,实在伤透了咱们这些老臣的心啊……”
午宴过后,日光正盛,可适逢深秋,却是如何都暖不起来的。
燕国公廉训倚在红木椅的雕兽扶手上,定定望向透过门帘边缝落在西洲羊绒毯上的一缕阳光,或是看不真切,他微微眯起了眼。
“可……太尉大人,难道大公子从未透露丝毫吗?”
既为父子,这新上任的西荒道节度使廉城总该说些什么吧……
燕国公淡淡瞥了一眼询问之人,复又望向那雪白绒毯上的光。
“张大人这是何意?听着倒像是怀疑太尉大人似的!”
“我”
“好了!”
燕国公蓦地开口,愠色从面上一闪而过,却又很快归于镇定,只是这偌大的营帐登时鸦雀无声。
“此事,想来犬子并不曾刻意隐瞒,只是没料到陛下不提、兵部不说罢了。”
廉训抬手捧过一边案几上的茶盏,那大手青筋纵横,饱经风霜沙尘,竟不像是权贵之人会有的手。
男人终究还是皱了皱眉。
他眼线众多,何尝不知晓某些迹象,可陛下此番如此决绝倒是令人诧异。
“魏仲!?好啊,我就知道那老匹夫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这十几年来就不曾与咱们一条心老子这就去找那魏老二算账!”
“哎!赵将军您可千万别……!”
“是啊,这当口上还摸不清陛下的意思,不可轻举妄动啊!”
众人见那将军怒发冲冠,拨帘欲走,忙围上去将他稳住,一直立在燕国公周围的几位大人交换了眼色,直摇了摇头。
燕国公家世代将门,可也不是哪位将领都如太尉那般沉稳的。
大概瞧见燕国公廉训将怒未怒的脸色,那将军虽然粗蛮,倒也不至于冥顽不灵,渐渐冷静下来,只站在一边听候。
一片寂静,茶汤渐凉,也不知过了多久,燕国公缓缓启唇:“事已至此,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看法自然是有的,这些权贵追随廉氏多年,并非乌合之众。
“太尉大人,依下官看,既然陛下有心敲打咱们这些老臣,那不如顺着陛下的心意,将大公子再往高处推一些……”
说话之人原本就立在燕国公身畔,身形瘦高,一字一句皆从容不迫。
“毕竟再怎么说,大公子是太尉大人的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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