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古代皇子

“既然父皇这样安排，辽东肯定是要去的，母妃不必忧心，可没人敢亏待皇子，儿臣的身份，出了京城，谁不得捧着，反倒是在京城需要整天小心谨慎。”　　　　淑妃知道杨穆多少有几分宽慰自己的意思，还是忍不住道，“你一向很少和下面官员打交道，殊不知下面的人油滑得很，欺下瞒上者数不胜数。”　　　　杨穆受教，道：“儿臣知道了，儿臣倒不担心自己，反倒是母妃和妹妹，以前儿臣还能照应一二，这一去，怕是鞭长莫及。”　　　　淑妃有些好笑地“你母妃我进宫快二十年了，什么风风雨雨没有经历过，什么魑魅魍魉没有见识过？一定会护住团团的。”团团是杨溪的小名，自从杨溪长大以后，觉得团团这个名字幼稚，已经很少被叫起了。　　　　“母妃，我府里有两个丫头，别的方面不出众，倒是腿脚功夫有一些，母妃找机会将她们调进宫来，放到母妃和妹妹身边，好歹多谢保障。”那两个丫头今年十五岁，是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因为家传原因，手上确实会些功夫，杨穆专门调查过，背景干净，后来又专门找人训练过，本来是为小公主以后准备的，不过事发突然，只好先用上了。　　　　杨穆又陆陆续续交代一些事情，直到宫门快要落锁了才出宫。　　　　府邸搬迁是大事，要是按照正常程序，没有一个月准备是不可能的，不过圣旨已下，事情已成定局，只能加快速度。　　　　除了铺子田产，杨穆最看重的还是绩下庄，那里本来是他种下的农业发展种子，现在种子种下了，浇水除草的人却走了，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想来想去，杨穆还是打算将庄子托付给静宁候府照看一下。　　　　虽然在工部没什么正经差事，杨穆还是得去工部交接一下，工部上下像是说好了一般，统一一副恭敬带着笑意又不会显得太高兴的面孔，老尚书还难得在府衙中，并严肃地表示，荣王离去，工部失去一大才，实属遗憾，并对杨穆的未来表示美好的祝愿。　　　　令人意外的是，白大师还给杨穆带来了一个人。　　　　白大师有些拘谨，全然不像在作坊里运筹帷幄的样子，“和王爷相识不久，却也知道王爷是真的对器械制作感兴趣···微臣是家中长子，当年从父亲手中继承了制造库的职位，因为这个，和家中兄弟闹的不愉快···家中三个儿子，长子要继承家业，制造库的位置将来由他继承，幼子在家中一向受宠，家母和内人多有看顾，只有次子，臣私心里想着给他找个出路···王爷可以放心，他人虽没什么长处，却最是老实能干，从小就拿着工匠的工具长大的，说起来，他手上的活就是老大也比不上，就是为人木讷，不善交际···但求跟着王爷寻个出路，有碗饭吃···”　　　　有这种好事，杨穆当然欣然接受，和白大师说好直接让人去王府报道就行。　　　　说是一个人，实际上是一大家子，白家老二已经成亲，孩子都有几个了，回去的路上杨穆和余全说了一声，让他安排相关事宜。　　　　刚到王府，就听门卫说静宁候府来人，已经在偏厅等着了。　　　　来人是静宁候府第三代嫡长孙苏浩宇，静宁候府现任侯爷是淑妃的父亲，也是杨穆正经的外公，静宁候有三子两女，长子苏承璋，三子苏承瑾，长女苏瑶是嫡出，次子苏承琥，次女苏玲是庶出，府中世子已定，正式大理寺卿苏承璋，也就是苏浩宇的父亲。苏浩宇是杨穆正儿八经的嫡亲表哥，两人相差十岁，平时交集不多。　　　　因为今上的态度原因，杨穆和静宁候府交往并不密切，逢年过节的节礼不会忘，平日里却不太走动，就连当初杨穆的伴读也没从静宁候府挑选。不过双方也互有默契，虽不常走动，但关键时刻，静宁候府会是杨穆最放心的后盾与助力。　　　　彼此问安坐定，苏浩宇开口道：“本来父亲要亲自来的，不过如今朝局诡谲，人多眼杂，怕平生事端。”　　　　杨穆倒是不太在意，“表哥客气了，身为晚辈，本应该登门拜访，不过诸事繁杂，劳烦长辈挂念。”　　　　客气一番，才进入正题，苏浩宇就道“祖父说安国公表面上在养病，实际上已于半月前以结党谋私的罪名被暗地拘禁。最近京城五城兵马司调动有异常，具体原因未知，朝中可能有大事要发生，现在离京也许是好事。”　　　　除了一些隐秘的消息，苏浩宇还将几封信交给杨穆：“这是祖父与父亲在东北地区的一些好友，路途遥远，交流不便，烦请王爷代为照看一二。”　　　　话说的极为客气，这是得到消息自己在找幕僚，在给自己推荐人选。杨穆明白未尽之言，也不推辞，这份情倒是记下了。　　　　送走苏浩宇，杨穆思考起他送来的两起消息，安国公府确实和宁王接触过，不过是不是安国公授意就不得而知了，杨穆还得到消息，不仅宁王，康王与安王也与安国公府有接触，就是杨穆的荣王府也收到过来自安国公府的“亲近”，不过杨穆没有搭理，也就没有后续。　　　　半个月前，安国公因为国事失误受到皇上训斥，本以为是为了颜面好看才将反省传成称病，没想到却是被拘禁了。安国公府看上去繁花似锦，实际上一直由国公爷一力支撑，世子中规中矩，是个守成之才，奈何下面的弟弟妹妹无限拖后腿，自从安国公称病以来，安国公府的各种八卦就成了京城百姓的饭后谈资，让城中勋贵重臣看足了笑话。　　　　五城兵马司是京城的重要守卫力量，静宁候府得到了消息，没道理皇上不知道，自己这位父皇的多疑杨穆是知道的，京中军权关系自身安危，甚至大宣国祚，皇上只会花更多心思。　　　　杨穆总感觉皇上在下套，安国公、五城兵马司、四位王爷甚至太子都是网中的一环，至于猎物是谁，或许皇上自己都不知道，不然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既然是皇上动的手，那么后宫安全就不会有问题，杨穆决定还是尽快离开京城为好，免得皇上捕鱼的时候不小心殃及池鱼，杨穆突然想起，是不是静宁候也猜到了背后的人，甚至比自己知道的还多，所以才让人来提醒自己？不愧是百年世族，底蕴深厚。　　　　基于一个猜测，杨穆加快了行动的速度。　　　　杨穆忙着和朋友兄弟告别，安排各种人事，时间很快过去。　　　　因为时间紧急，杨穆决定自己轻车简从带着十个侍卫，一个小斯先行，剩下的就由余全带队在后面慢慢走，由皇上派遣的一百禁卫军守护，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然而当杨穆看到余全收拾出来的整整十大车行礼，还只是常用于衣食住行的物品时，杨穆深深地陷入自我怀疑，就这样的队伍，一天能不能走出京城都不好说。好歹也曾一个背包走遍全天下的人，最后还是杨穆做决定就带些必要物品，然后在管家慈爱的凝望中收拾出一个小包裹。　　　　三月初五，宜出行，杨穆前一天已入宫辞行，一大早就直接从荣王府出发，他是三兄弟中第一个离京的人，以太子为首，众兄弟前来送行。　　　　行至灞桥，杨穆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哥哥，来日再见！”　　　　众人拱手还礼。　　　　杨穆上马，绝尘而去。　　　　行至折柳亭，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其中亭亭玉立。　　　　杨穆挥手让队伍停下，一个人下马上前：“你怎么来了？”话毕，伸手抚了抚她头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来者正是杨穆的妹妹，杨溪小公主。　　　　杨溪仰起头，睁大一双杏眼，“父皇母妃都答应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杨穆也不问她为了能今天出宫答应了多少不平等条件，只是单膝着地，给她拢了拢披风，“你能来，哥哥很高兴。”　　　　杨溪红了眼，伸出小手抱住杨穆，“哥，我不想你走。”　　　　他们二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说我不想，而不是我不要。　　　　杨穆在她背上轻拍两下，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将她分开，掏出手绢，将杨溪脸上的泪痕擦干“傻丫头，以后记得给我写信。”　　　　“嗯，我记得。”杨溪忍了忍眼泪，带着鼻音说道，然后又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杨穆，“哥，这里有我专门求的平安符，哥，你一定要随身带着。”　　　　“好，哥哥答应你。”杨穆郑重地说道，同时接过荷包，将腰间的荷包换成手中的这一个。　　　　杨穆最终还是在小公主的泪眼婆娑下离去，没有回头。　　　　出了京城，马速就不再受限制，一行一百多人都是精通马术之人，很快，京城就被留在身后，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