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齐姝的日记（1）　　2015年12月26日星期一 小雪　　昨天晚上又做那个奇怪的梦了。我在梦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个傻丫头的大脸。　　“小齐，你这头猪可真能睡。”傻丫头说着踢了我一脚。　　我坐起来环顾四周，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个破旧的无人小土房。我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什么，你叫什么来着？对不起，我好像脑子还没好，突然想不起来你叫什么了……”　　傻丫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叫神仙姐姐！！！你可真行，睡了一觉就不记得我叫什么了？枉我苏莹在你脑子坏掉前跟你一起在街上要了那么多年的饭。”　　我心里暗想，在你看来我只睡了一觉，事实上已经过去半年了啊，谁那么有病能记得清楚梦里人的名字啊！！好吧，苏莹苏莹，这次我不会忘记了，醒来以后我就给你记到我的小本本上去，哼。　　“好啦，苏莹大姐，神仙姐姐，我们今天要去干点什么啊？”　　苏莹歪着小脑袋撅了噘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不如继续去逛大街吧，摸一摸这里的情况，万一运气好呢还能偷两个小钱花花，哈哈。我刚才看外面有个小盆，我在院子里的井里给你打了水，你去洗洗脸，看你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简直给我这种貌美如花的神仙玉女丢人！”　　洗脸？我大脑突然迅速运转了一下，对哈，我在梦里还没有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呢！现在正好看一看……希望在梦里可以圆我一次当大美女的愿望，听说有人会做那种很神奇的清明梦，操控自己的梦境，那么我希望我可以长成范冰冰或者佟丽娅的长相，哈哈……　　我怀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走上水盆前，闭上了眼睛俯下腰，满怀期待的睁开了眼睛……　　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嘴唇，不高的鼻梁上点缀着几颗小雀斑，虽然我承认是很可爱啦……但是！！！　　！！！　　TMD！！！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是我！！　　而且是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版的我！！　　无语望苍天……就在我捶胸顿足、气得发疯的时候，苏莹走了过来，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说：“小齐，你怎么啦，洗个脸脑袋又进水了？？”　　我瞪了她一眼，说：“大姐现在心情很不好，你给我闭嘴！”　　收拾停当，我和苏莹来到了虹城的大街上。上次做梦以后我也查了一些民国九年的资料，这一年是公元1920年，这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抗日战争还没开始，但中国应该处于军阀混战的动荡、不太平阶段，不过虹城还算是一片安居乐业的祥和景象，虹城有两条十字交叉的主干道，通往老城门方向这一条沿街都是商铺酒坊，道路两侧有一些摆摊的小贩。苏莹一路上注意力都在路人挂的小荷包上，而我则对小贩们贩卖的东西格外感兴趣，擦脸油、花瓶、小吃，不得不说没有假冒伪劣和地沟油的年代，东西的质感就是好。这要是能顺几件拿回现实中就好了，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古董什么的，拿走一件我可能就要发财了。　　要是发财了我应该干点什么呢，首先买两瓶神仙水，一瓶擦手一瓶擦脚，哈哈哈……就在我沉浸在想象中快笑出声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撞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个尖利的女声冲我大喊：“喂，怎么回事，你眼睛瞎了啊！”　　我坐在地上抬起头，一个穿着旗袍白白净净、面容俏丽的少女正怒视着我。　　我没好气地说：“靠！我都摔倒了，你还好好地站在那呢，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我在这站着，你一头撞到我身上了，难道还是我的错了？我看你是瞎了吧！”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我没看路才撞到了人，说：“那好吧，这位小姐，对不起！不过你也没必要一口一个瞎了的骂我吧，看你穿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怎么嘴这么脏！”　　说完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正要走的时候，苏莹急急忙忙地从女子身后的远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我朋友！”　　旗袍少女听到身后苏莹的大嗓门，猛地一转身，这回她俩又结结实实地亲密接触了一次，“咣当”一声两个人都摔倒在地。　　我赶紧过去扶起了苏莹，她的手掌摔倒时在地上磨破了一块皮，正渗出细密的小血珠，给苏莹疼得倒吸冷气。　　旗袍少女跳起来大喊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故意的是不是，还是你们两个都瞎了！”　　苏莹生气道：“你有病啊，谁让你突然转身的，你不转身我怎么可能撞到你！”　　少女气得嘴都歪了，扯起旗袍下摆，指着上面蹭破的一块洞说：“谁让你在街上乱跑了！你看，我的裙子都被你撞坏了！”　　“你的裙子坏了？我的手都摔破了你看不到？”　　少女撇了撇嘴说：“像你们这种臭要饭的，手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裙子坏了你们赔的起吗？”　　听到她这么说差点气死我，我好歹是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高中教育和大学本科教育的新时代女青年，你一个旧社会、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娇小姐居然敢说我是臭要饭的！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来自21世纪的女汉子！我一把揪起她的胳膊说：“你说谁是臭要饭的？你再说一遍试试！”　　“梦南，发生什么事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旗袍少女甩开我的手，楚楚可怜地哭着说：“青殊哥哥，这两个要饭的欺负我，还把我的裙子弄坏了！”　　曹青殊走过来，见是我和苏莹，关切地说：“诶，怎么是你们？这是我表妹程梦南，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一向是最讨厌娇滴滴的女孩子的，看程梦南哭了，我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曹少爷，我和苏莹不小心跟您表妹撞到了一起，我也跟她道过歉了，可她还是不依不饶地破口大骂，又说我们是瞎子又说我们是臭要饭的，您看苏莹的手都出血了……”　　“你！你胡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的裙子怎么会坏！我不管，你要赔我的裙子！”程梦南瞪了我一眼，又可怜巴巴地转向曹青殊说：“青殊哥哥，你看，人家这个旗袍是姨妈新给我做的，我才穿第一天就变成这样了，姨妈知道了肯定会以为我不爱惜她送我的衣服的。”　　曹青殊叹了口气，说：“那你也不该骂人呀，你看这个姑娘手也磕破了，我们先带她去看大夫吧。至于你这件衣服，我再买一件送给你，好不好？”　　程梦南小声嘀咕道：“我可以带她去看大夫，但是她也应该赔我裙子。”　　我不忍看曹青殊为难，便说：“曹少爷，今天的事情我和苏莹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程小姐如果愿意带苏莹去看大夫的话，我们愿意赔她衣服。”　　程梦南气呼呼地说：“好啊，我这条裙子要二十个大洋呢，我看你拿什么赔！”　　苏莹也忍不住说：“你不要瞧不起人，不就是二十块大洋吗，你放心，我们想办法赔你就是了！”　　曹青殊赶紧说：“这个一会再说，我们先去找大夫包扎一下吧。”　　到了诊所，护士说苏莹的手没有大碍，只是包扎后得注意一下，在伤口愈合之前不要干粗活和沾水就好，听她这么说我才放下心来。　　从诊所出来，曹青殊先把程梦南劝回了家，之后执意问我们住在哪里，要送我们回家。我和苏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现在住在城边的荒废的小土房中，还是不麻烦他走一趟了。　　曹青殊摇了摇头说：“现在天都黑了，让你们两个姑娘家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你们就不要推辞了。而且我那个表妹确实娇气跋扈了一点，我送你们回去也算是我为今天的事替她给你们赔不是了。”　　我们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推辞了，于是一同往城边走去。　　路上，我和苏莹交换了一下眼神，我鼓起勇气对曹青殊说：“曹少爷，不怕您笑话，我和苏莹是几年前逃荒相识的，这么多年一直流离失所，没干过什么正经营生，今天答应了程小姐要赔她裙子就不会抵赖。但是我们这也才刚到虹城，对这里一切都还不了解，不知道能否麻烦曹少爷帮我们留意一下有没有饭馆酒坊招打杂的，我们去做做工，也好尽快赔上程小姐的衣服。”　　曹青殊看着我说：“真的不用了，梦南就是小孩子脾气，过去也许就忘了。你们想找个活计做是好事，起码在虹城能有个安身立脚的地方，但是裙子真的不必赔了。”　　苏莹也固执地说：“曹少爷，我们虽然人穷，但是志不短，程小姐带我看了大夫，那我答应要赔她裙子也一定会做到。”　　曹青殊见我们俩很坚决，噗嗤一下笑了，说：“看来是我小瞧二位了，怪我怪我。不过，你们毕竟是姑娘家，在虹城也无亲无故的，去饭馆酒坊做活到底不安全，不如这样吧，我们家厨房正好缺两个帮手，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来我家府里吧！”　　我和苏莹连忙点头说：“不介意不介意！”　　曹青殊给我们送到了小土房，看了看破败的环境，皱了皱眉头说：“你们住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回家跟管家说一声，给你们收拾出一间外屋，在曹府做工期间就先跟其他下人一起住着吧，等这事毕了再做打算。”　　我和苏莹忙说：“谢谢曹少爷！”　　曹青殊笑着对我说，“苏莹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呢？”　　我尴尬地想，其实我也还不知道我全名是什么呢……只好说：“曹少爷，您就叫我小齐吧！”　　曹青殊走后，我立刻困得睁不开眼，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