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为何要骂我？”我瞥他一眼，十分不解:“让他等了大半晌儿的人又不是我”。 “可拦住我的人是你啊……”姜烨正慢条斯理的理平衣襟，瞅见我目瞪口呆的模样，很是得意。 “你！”我被他这个无赖样儿气的哆嗦，真的就拦住了他的去路追问道:“你说清楚，我哪有拦着你了？” “这儿，这儿……”姜烨侧过身，黑眸闪了闪，食指依次点过我的手和脖子，最后停在唇上，笑的狡黠:“还有这儿！” 我满脸涨红，一口咬住他的指尖，不服气的怒目而视。 “你看看，它可是又舍不得我走了……” 他说着荤话，居然还动手挑拨我的舌尖。这下我不仅是气的哆嗦了，双腿打颤险些站不稳。 “乖了啊”，姜烨笑着点点头，“松松口，我去去就来”。 我回过神来，使劲儿在他的食指上咬了一口，然后飞快的跑到一旁朝他哼唧一声。 “哎！”姜烨抬起食指望着指腹上清晰的牙印，缓缓叹出一口气:“本来还想找个缘由应付下礼部的人，这儿证据在手，倒是不愁了……” 说罢，他又偏头对我弯眉轻笑:“多谢太子妃口下留情，这份恩德我定当涌泉相报”。 我腾的红透脸颊，骂他:“不要脸！” 这次姜烨倒也没有显出不高兴的样子来，大概是我的恼羞成怒取悦了他，临走前倒还不忘夸我一句:“果然人美，生气时也好看……” 闻言一愣，我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姜烨鲜少有夸我容貌的时候，小小的得意一下止不住的心花怒放。 “哎哎，还是这么没长进，跟小时候一样好骗”。姜烨都走远了，声音却依然清晰。 我渐渐扯平嘴角的笑纹，冷眼瞅着他颀长的身姿渐行渐远，暗叹一口气。 我的喜怒哀乐皆因他而起又因他而终，我还能怎么办？哪怕是我撒泼耍赖无理取闹，姜烨也总有办法轻而易举的将我降服。 刚才，我可是和他大吵一架的人啊。本来被他气的伤心欲绝，结果姜烨抱一抱，吻一吻，我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但气也气过了，姜烨连哄带骗过后，渐渐的我也习惯了。 对于姜烨这种人，很多时候软磨硬泡皆不行。也许有一天，他会对我吐露心扉，或者我已不在乎。 目光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找到铜镜可以让我搭理下仪容。发髻刚被姜烨散开了，我就侧坐在榻边上拿手指理顺。 “太子妃，让奴婢来吧？”这会儿，不知荷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正低头站在我身后。虽然声音讲的又轻又低，我还是被她吓了一跳，蓦然转身却不由愣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我震惊地看着她额角包裹的白纱竟还透出了血迹，显然是伤的不轻:“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荷华轻轻摇头说不碍事，走上前接过我手里的长发。我见她从腰侧的小荷包里很快掏出来一把精巧的木梳，不由感慨:“你确实是个稳妥的人。比如阿古，这荷包里装的只能是干果蜜饯之类的小吃食。” 提及阿古，荷华的手蓦地一顿。我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在门外听到的“咣当”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我扭头看她，荷华脸色苍白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我有点不敢相信却还是不由地去问她:“这伤，是阿古打的？” 她抿着唇并没有说话，可我已经能肯定是阿古所为了。垂眸看着她一双巧手下的发束翻飞出一朵墨色的花，很快替我束起了散在肩头的墨丝。 末了，荷华又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放在我眼前，轻声开口:“太子妃看看，可还满意？” 我哪还有多余心思看她梳的发髻好不好，随意瞥了眼点点头道了句很好。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惊讶有之，难过有之。 我一直觉得阿古其实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她也就敢和菡珠斗斗嘴，多半还是仗着我在一旁时才能有恃无恐。 可是，她今天竟然打伤了荷华，还敢和姜烨叫板，若不是被逼急了万不能有这个胆量。 “不管是什么因由，既然是阿古无故打伤你，本就是她错了”。我握住荷华冰凉的手，安慰她:“你先养伤要紧！” “多谢太子妃，奴婢没事的。”荷华说着轻轻抽开被我握住的手，“阿古姑娘也是因为担心太子妃的安危，奴婢那会儿又恰好在门外守着，她一时心急并不是有意的……” 我听出了重点，喃喃着她的话:“担心我的安危？” “奴婢的意思是说，阿古姑娘被殿下带来朝良殿审问，过于紧张了。而娘娘之前又才同殿下吵过，她可能是怕太子妃再同殿下起争执，所以才……” 她说的谨慎我却明白了，不过是阿古摄于姜烨的威严被吓破了胆，而我又惯来和姜烨不睦，她一时情急怕我吃亏。 我笑笑，荷华的解释也算过得去，可她说的却并不是实情。我和阿古一起长大，对她再了解不过了，阿古虽说冒冒失失却多少懂得分寸。 上一回，我带着轻巧的薄刃袖剑去朝良殿，那是存了杀心要和姜烨一刀两断的，阿古都能临阵脱逃。她虽然很怕姜烨，但对我却足够忠心。她跑掉，不过是知道我绝不会伤姜烨，姜烨也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但是这次，她确实太反常了。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阿古定是知道了什么，让她觉得姜烨会伤害我。 一旦想通这些关节，就一刻也不愿意等。我朝着门口飞快走去，只想快点看见阿古。 彼时天色已是一片暮色苍茫，远空缀着几点星，西垂的日光染的琉璃瓦也金光灿然。我踩在青石板砖上走的飞快，身后是荷华细碎的脚步声。 关着阿古的小厢房外在站了两个小太监，瞅见我远远的走来了彼此对望一眼，很快又跪下行礼:“奴才请太子妃大安！” 我摆摆手，“把门打开！” “这……”其中一个小太监喏喏嗫嗫的，有些犹豫。 我冷下脸，近来总是碰壁，看来我在东宫确实没什么威严可言，凡是一个小太监都敢反驳我的话。 “打开！”我不耐烦了，声音也冷了几分:“若是太子问起来，凡事都有我担着！” “是！”这回小太监利索了，飞快爬起来去把门打开了，这才恭恭敬敬的退到连廊外。 “你留下！”我未转身，对着身后的荷华说道:“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 “是，太子妃放心”。荷华答的轻声，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走近时，阿古正抱膝蜷缩在角落里，姜烨还算言而有信，倒也没有委屈她。我见阿古衣服发髻都是整整齐齐的，面上也并没有伤痕，就松了一口气唤她:“阿古”。 阿古闻声，豁然抬头。她的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睛哭的红肿很是狼狈。我心疼，她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又被姜烨审问，肯定是吓坏了。 “小姐！”阿古反应慢了半拍，突然哇的一声朝我扑过来。我及时把她抱在怀里，只觉得阿古浑身颤抖，哭的撕心裂肺。 我也忍不住落下眼泪，入宫初时阿古一时改不了口依然唤我小姐。后来菡珠听到了告到皇后处，杜嬷嬷为此罚了她不少次，阿古这才长了记性。 我一边拍着她的背脊安慰一边哽咽着:“好了好了，我来了啊，阿古不怕了。咱们这就回章华台，好不好？” “呜呜呜……” 阿古只是一味的哭，抱住我腰肢的手力出奇的大，我被她勒的疼了些才终于觉察出不寻常来，一股不详的预感袭面而来。 “阿古！”我用力把她扯出来，强迫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凝视着她泪眼婆娑的眸子，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光顾着哭，倒是说啊！” 阿古抽抽搭搭的，泪珠子顺着腮帮子流下来滴在我手背上。我被她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正要打断她时却听见阿古哽咽一声，呜咽道:“方铎安死了……” 我心神俱震，耳边嗡嗡的直响。 “小姐，方铎安他死了啊……”阿古的声音似远似近，像一记惊雷砸进我的脑袋里:“是殿下杀的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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