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月跟礼部告假一日,专门用来搬家。    认真说起来她也没什么要做的,规整东西有禾穗,搬抬有仆人,而且是从摘星楼搬到寒月苑,在一个王府里,能远到哪里去。    她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在家陪春景一天,昨日之事确实做的过分。    春景当然知道赵令月是在因为荣华长帝姬的事情在愧疚。    其实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原本他也是不想让她去和亲的,只是她不该连声招呼都不跟他打。    春景想着阿姐就要来京,到时候情况说不上要多复杂,他必须赶在阿姐来之前,把跟赵令月的关系彻底定下来。    他不是认为自己的身体有多吸引人,而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对赵令月的性子也算是了解。赵令月是个念旧的人,又重感情,如果两个人发生关系,她会对他更加心软。    春景也是害怕,他现在只是蛰伏期,算起来还没有帮世子正正经经的做过事情。但是这不代表他将来永远不会做出伤害赵令月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他希望到时候赵令月能看在现在的情分上原谅他。    想到此处,春景不自觉的轻叹。    “怎么了?”赵令月问。    春景浅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殿下搬进来之后,屋子好像是变小了,本来空荡荡的,现在反而有些装不下东西。”    赵令月打量屋内陈设,她的梳妆台就占了好大的位置。    “要不我去跟禾穗说一声,只捡必需的东西搬?”    春景笑着摇摇头:“算了,回头殿下用什么东西该找不到了,只要殿下不觉得挤就好。”    赵令月不是没想过让春景搬过去摘星楼,那里要大一些,然而春景非说喜欢这满园的竹子,也就作罢了。    搬家并没有用很久,不到中午就弄好了。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却也满满当当。    春景看着自己的衣服跟赵令月的衣服堆在一起,觉得新奇。    赵令月瞧着自己的衣服占了大半个衣橱,再看看春景少的可怜的几件,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很好的照顾他。    “你衣服可真少。”    “够用就行了。”    这不联想还好,一联想更是让赵令月鼻子一酸。当时她去云韶府的时候,查看他的房间,似乎也没发现几件衣服。    她想,她得多多的给他置办东西,至少得让他觉得这里像个家,她可不想春景也把这里当成客栈。    赵令月脑子里想到这么多,嘴上却也没说什么。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两个人一起用过午饭,休憩片刻,就在院中闲坐。    清风穿过竹林,扑在人脸上愈加清凉。两人一人一个藤椅,眯着眼睛纳凉,谁也没说话,倒是胜过千言万语。    禾穗匆匆走进来就看到了这幅安静的画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通报。    “殿下,有人求见。”    禾穗没说谁求见,那求见的这个人就是赵令月必须要见的人。    “我先去看看。”    “去吧。”    赵令月忙起身去书房,来人原来是郑琅。只隔了一日就过来拜访,看出来郑琅真的是很迫不及待了。    “先生这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吧,真是蓬荜生辉。”    郑琅与赵令月客气两句,便坐在了上首。他也没有绕弯子,直奔主题跟赵令月说起了新建造学院的事情。    “那日人多嘴杂,咱们也不曾细谈。我回去又想了一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    “先生请讲。”    郑琅问道:“从新学院结业的学生是否跟太学的学生一样,拥有不参加科举、直接通过举荐就能做官的特权?”    赵令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两个问题。    “先生致力于学院教育难道不是为了给寒门子弟提供更好的教育吗?还是说先生觉得这世间万物就必须得公平公正?”    郑琅立刻说道:“我自然是想给他们更好的教育,也希望他们有更公平的待遇。”    赵令月是在皇室大环境熏陶下长大的,看待很多事情的角度自然与郑琅不同。    “这世间是没有绝对公平的。就比如太学的学生,他们都是含着金汤匙降生的,他们的人生注定要比常人更顺遂。如果先生想给寒门子弟更公平的待遇,我觉得优质的教育就已经是一条康庄大路,特权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等学院建成之后,肯定会向朝廷输送官员,到时候他们自成一派、相互扶持,返哺学院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至于那时候会不会为学院提供几个特殊的名额,这我就说不准了。”    郑琅知道赵令月说的都是事实,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有特权的,是他钻了牛角尖。    “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学院建成之后是否可以给寒门子弟一些优惠,比如减免学费,还有补贴生活费之类的?”    郑琅是穷苦人家出身,他想到的很多事情是赵令月这种天生富贵的人无法感知到的。    赵令月听到他问这个,心下稍安:“如果先生答应成为院长,这些小事便都有先生决定。所用财物一应由吴大公子提供。”    郑琅点了点头:“我想去拜访一下田大学士,你看能不能帮忙约个时间?”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有奴仆前来通报说吴崧吴大公子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儿的人倒是来的齐。    “先生是否要见一见这位吴大公子?”    郑琅想着自己的身份除了是先生之外,还是女帝的侧君,与商人接触过密,如果被女帝盯上,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拒绝了。    赵令月也没多说什么。    “如果先生有空,下一次休沐,咱们一起去拜访一下田大学士,如何?”    郑琅想了下:“行,就下一次休沐。”    赵令月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看郑琅的意思,这就是差不多答应了下来,等到过两日去见过田大学士之后,应该就能确定。    她担心的女帝那边会不会阻碍,郑琅是个聪明人,希望他可以安抚好女帝吧。    赵令月让人把吴崧请进了偏厅,然后,送走了郑琅,方才请他进来。    吴崧刚一进门就问:“咱们的小帝姬这是在招待谁?还让我在偏厅等了这么久。”    赵令月也没瞒着:“太学的郑琅先生。”    “为了学院的事儿?”    赵令月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而是问道:“你来干什么?”    吴崧轻笑出声:“帝姬一张口就要走我百万钱,我来帝姬府上吃一杯茶都不行吗?”    赵令月嗤笑出声。    “吴大公子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这些银子是白花的吗?以后但凡是从学院结业的学生都会欠下你一份恩情,以后官场见面,能不给你卖个面子。”    吴崧笑意更浓,他确实是因为想到了这层缘故,才答应出钱出力帮忙建造私学,果然是他看中的小帝姬。    他话音一转,道出了今日来的目的:“这两天我听说陛下要让你去夏国和亲,当真有此事?”    赵令月挑眉:“你都听说了,看来青岭的消息传的很快呀。”    此话一出,吴崧瞬间了然。这是赵令月使的障眼法。    “怎么?帝姬终于想通,想要那个位置了?我那五成分子是不是可以交给帝姬了呢?”    赵令月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你还是先把你那五成分子收好吧。”    “当然,我一直都为帝姬收的很好。”    吴崧也不强逼。毕竟此时赵令月才刚刚被解禁,而且争权夺势的路从来就不是一步就踏出去的,也不是她自己能够选择的。    从来世事弄人。    吴崧离开之后,赵令月就回到了寒月苑。    春景好像特别钟爱院中竹林前的那把藤椅,都说竹令人冷,傲骨瘦影风中荡,独立林深露凝光。不过在赵令月看来,却是竹令人爽,客来不用呼清风,此处挂冠凉自足.     更何况是庭院之竹。    春景在看书,《左传》。    他见赵令月回来,微微抬头:“事情处理完了?”    “算是吧。”赵令月随口问道:“你怎么还看上《左传》了?”    “没意思,闲看。”    赵令月想着最近春景一直也不出门,怕他一个人在家里闷,就说:“过几日就是七夕,京城的七夕还挺热闹的,晚上还有花灯,咱们到时候也去玩好不好?”    春景自然乐意,他从来都没过过七夕,更何况是跟她。    “好。”    赵令月叹了口气:“好讨厌这样子忙忙碌碌,可是不忙忙碌碌我又怕自己被别人踩在脚下,真矛盾。”    春景听着她的抱怨,心中一动。    “殿下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令月不解:“以后?哪个以后?”    “殿下以后想成为殿下还是想成为陛下?”    春景这一声突兀又掷地有声,他这话一出,就连竹叶沙沙声似乎都更轻更清了。好在周边没有人。  赵令月笑了。    “你猜呢?”    春景当然不会傻愣愣的真猜。    “殿下如果还是殿下,那就是一方百姓之福,殿下如果成为陛下,那是天下百姓之福。”    赵令月噗嗤笑出声,他倒是会打官腔。    春景却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是希望赵令月成为陛下的。    当初世子派他来京城,是为了关注京城内的局势。可是阿姐让他来京城,却并不仅仅是如此,否则也不会让他去接近容亲王。    阿姐希望未来的帝王有一半祝家人的血统。阿姐也知道凭借世子的能力是不可能造反成功的。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容亲王身上,她是热门储君人选,而且没有子嗣。    这些原本都计划的很好,只是没料到他自作主张来到赵令月身边而已。    春景希望赵令月参与到夺嫡之中,他便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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