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看着他辣手摧花 ,没有说话。    也许他说得没错。   脑补太多真的要不得,因为形象会崩。    叶昭不忍直视,往学校外走了走。  聂延慢悠悠跟过来,问道:“对了,我是个外行不太懂,你们教画画的都有什么需求?书本或者工具之类的……我过几天要去一趟县城,可以捎带回来。”    叶昭听着他的话就静了静,问:“你对学生很负责啊,为什么傅老师会说你是甩手掌柜?”    “负责?”聂延忽然‘哈’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负责是不可能负责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负责的,我的教科书里就没有负责这两个字。”  “……”    “那你还整什么音乐课美术课……”叶昭看着他,目光探究:“我去过不少条件比这里好的地方,他们的学校可没有这些业余课……就算有,那也是主课老师代上。”    聂延把手里剩下的花一朵朵摘下来,再弹出老远,淡淡道:“不过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罢了……等山下那条路修过来之后我就不搞了。”  说完又像是拉不住话匣似的喃喃自语:“再待下去,我他妈都要生锈了……”    “原来如此……”    叶昭点点头,随后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你之前说让我帮着找找对画画有兴趣的学生这事儿,我会做也能够做,但或许做不好。”    聂延理解了一下这句话,问:“为什么?三百太少了?”  说完又轻笑道:“我那是不懂行情随便瞎掰,本来是打算等完事儿了再问问你的标准,不过你现在有要求也可以提………虽然我的银行卡断了,但支付宝还是有的。”  叶昭:“……”    “我又不差钱。”叶昭哭笑不得,说完又摇摇头,继续道,“主要是画画不是1 1=2记住了就不会忘,这玩意儿一天不干手都会觉得生……”  说到这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自嘲地笑了声,然后才继续道:“就算每天都练,也不见得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聂延不识画手疾苦:“说人话。”  叶昭:“……”    “就算找到了兴趣何天赋又怎么样?”叶昭换了个说法:“我大学的时候做过家教代课指导,接触的学生不少,有几个天赋奇高,但半路就荒废了,他们觉得谈恋爱打游戏更有意思……也有人天资平平,他们努力起来连我都觉得望尘莫及,然而往死里坚持了也只是天资平平,画出来的东西始终跟垃圾一样,毫无灵性……”    说到这儿,叶昭看了看学校外面的天色,轻声说道:“或许你这里会有集天资灵性努力于一身的学生,但现在的他们养得起手里的笔么?”    聂延偏头看向叶昭。  叶昭的视线也落在他眼里,认真道:“我画笔拿了二十年,不见得是因为热爱和喜欢……但已经没办法对不能全心对待画笔的人真心付出,所以,期望不能太高。”    聂延听着她这话就忽然笑了:“叶昭,我的态度可能跟你无法苟同。”    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却隐藏不了他明亮的眸子。  他微微勾着唇角,双手插在裤兜上,而胳膊上有着微微鼓起的青筋,流畅的肌肉线条则像是在诉说着某种无声的力量。    聂延的个子很高,目测至少有188。  身形颀长偏瘦,可手脚肩宽和腰背的比例都十分完美,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长条软竹竿。    叶昭忽然有些心猿意马,视线已经不动声色地从他胳膊手肘游览至全身。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很欣赏的美感。  这种极具力量却毫不喷张线条告诉叶昭,眼前的男人虽然含蓄,收敛,却有着极强的爆发力和隐忍力。    思及此,叶昭就克制地用舌头顶了顶上颚,似笑非笑道:“那你是什么样的态度?”    “我认为,一个人对某件事的感情,只有在兴趣忽然而起的那一刻,他的心意才是最真的……”聂延气定神闲道:“就比如一个纯粹的创作者,在创作之前只有灵感才是他最需要的。”    谈到创作观念,叶昭倒是赞同聂延这话。  随后却是想到了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她不由问道:“如果一部非常想要创作的作品在还没开始之前就陷入了死胡同,你觉得该怎么办?”    “你这是还没怀上就要流产了?还是在怀的过程中就知道会被打胎?是你这当妈的不行?还是你的灵感不够给力?”    聂延看着叶昭,墨色的眸子深邃得令人想犯罪,低沉绵哑的嗓音听得叫人险些沉沦。  然而,这漫不经心的几个问题却问得让人忍不住堕胎。  叶昭:“……”    聂延问完,也不等叶昭回答就摇头叹气继续道:“胎死腹中真是太可怜了,可惜我只会做通过与淘汰的选择,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叶昭:“……”    我的天呢。  究竟是我污得太明显还是你黄得太委婉?    叶昭觉得这哥们儿可能文艺不了两秒钟,索性抛开自己的问题,书归正传:“那你说这些又能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啊……”聂延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曾经就靠着这种一闪即逝的兴趣念头活到现在。所以,我觉得,有的时候冲动比三思后行更有实际性意义。”  叶昭皱眉,说道:“但打破陈规,剑走偏锋这种选择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吧。”    “你这么说也对。”聂延轻声笑道:“但天底下的学生都一样,有聪明有愚钝,有天才学霸也有吊车尾学渣,而小余山的学生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是老一辈的口口相传。他们的学习方式是读死书,他们勤奋到只愿意在家忙农活……顽固不化得让人恨不得把他们两棒子全都抽回娘肚子里重造……”    说到这儿,聂延摇摇头,叹道:“但他们年岁尚小,成长太慢,而外面的时代却在飞速进步,马不停蹄,这种小山村里的人早晚会走出去……到那时,总有一部分人心里的自卑会变成他们的灭顶之灾。”    听着最后半句话,叶昭的神情立时顿住。    聂延则继续道:“我想拜托你的就是去找出能记住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的学生。你并不用教会他们什么,因为该怎么去喜欢,该怎么走下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希望这样的兴趣爱好以后会让他们在陌生的地方找到一群同好,再在互相学习的过程中积极向上地走下去。”    叶昭怔忡地看着他,目光却有些涣散。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他喃喃自语似的说完最后一句:“无论付出与否,亦或是付出多少,艺术都是值得尊敬的。”    叶昭的心思被他这番话搅得乱七八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所接受的教育只有涉及先天后天方面的各种优势,再各自发展,却唯独没有接触过别出心裁的自我判断。    最后,叶昭盯着聂延的侧脸看了大半晌,缓缓吐出去一句:“……说出你的故事?”  聂延:“……”    王亚楠在厨房里帮完手出来的时候,就见聂延在张罗收在墙边的收缩圆桌往屋檐外的操场里摆放,却不见叶昭的影子。  她不由转转眼珠,小声问道:“叶老师呢?”    聂延把展开的桌子放好,用下巴点了点堂屋的方向:“屋里端凳子。”    王亚楠回头去看了眼,屋里只有轻微的声音传来。  她收回视线,在聂延拿抹布擦干净桌面准备进去帮忙的时候忽然喊了一声:“师兄。”    聂延回头。  王亚楠抿了抿唇,小声问道:“叶老师会在这边待很久吗?”    聂延看了她一眼,奇怪:“这很重要?”  “……也没有。”王亚楠挠挠头,或许本来有些想说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笑道,“只是难得新来一个女老师,有些担心会离开太早,到时候我住在这儿还得继续尴尬,所以……”    聂延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叶老师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多劳烦你照顾一下。”  王亚楠笑了笑,说道:“分内之事,师兄何必见外。”  聂延继续道:“另外,唐老师这学期结束之后就要回C市,刚好她那儿有两间卧室,你要是觉得住在学校里不方便,我明天就跟她说一声,你搬过去?”  王亚楠表情顿时僵住,讪讪道:“不用了……太麻烦了……”    其实,她本来只是想问问,为什么叶昭会住在他的屋里。    聂延看了她片刻,摇摇头,转身敲了敲开着的房门,问:“叶昭,好了没?”    叶昭拖着几条长凳放在门口,眨了眨眼,用下巴点了点外面的方向,意有所指,似笑非笑。  显然,刚刚王亚楠的话,她就算没听清,也猜到了个大概。    聂延会意,而后就鼓着眼睛瞪了她一眼。  叶昭:“……”    这么一瞪,他左边那道断眉看上去真是凶巴巴的。  好想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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