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奉告。”  “大胆!”刘濞身边身着精铁甲胄的护卫严厉呵斥道,那目光真是骇人极了。  阿娇没有理会侍卫的发难,一双淡然的眼睛微微含笑盯着刘濞,只见他依旧不愠不怒地端坐在案头悠闲地喝着茶,像一只蛰伏的老虎。  “传闻孙氏海盐场的掌权者并不姓孙,无人知其来历,无人知其年龄,无人知其面貌……似乎是个迷。”  阿娇依旧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笔直地站在陶屋的大厅内。  “外界对于你,用了四个字形容"神乎其神"。大女郎仅用了半年时间掌控了海盐地区走私盐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信任!”阿娇吐出两字。  刘濞突然大笑,认为这样的回答很荒唐,世上最不可信的两字便是“信任。”他曾为大汉皇室立下汗马功劳,镇守偏远重镇,然而如此忠心耿耿的他,却要遭到削蕃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他不想反!至少曾经的他不想,为此送最疼爱的儿子“刘贤”去长安做客。什么做客?他十分清楚,儿子刘贤此行就是以“质子”的身份出使长安。  没想到他这一决定,让刘贤断送了性命。爱子自逝世至今已有十余年,他筹备“造反”也有十余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面前这个女娃答应加入他的阵营,他将不用担心“军粮补给”的问题。  “我在筹备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计划,不知道雄心勃勃的孙氏海盐场的大女郎,有没有兴趣。”刘濞一点也不担心面前的女娃听不懂,这个女娃聪明绝顶,不是寻常人能比。  “有兴趣。”阿娇说。  “既然有兴趣,搭同一条船如何?”刘濞问阿娇。  “可搭。”  刘濞见阿娇同意搭船,心下一喜,说道,“既是同一条船的人,当然要一起划桨,假如一同划桨的人心不齐,船就会划不动。大女郎是聪明人,应到知怎么做?”  阿娇心中了然,这刘濞是想让她摘下面具,还好她早有准备。摘下面具的阿娇,一张爬满疤痕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  突然刘濞心中泛起恶心,这张脸实在太恐怖,脸上没有一处是细皮嫩肉的,全是粉嫩的疤痕,那疤痕像凸起的经脉,盘根错节。  “还请女郎带上面具。”刘濞喉间干涩地说道。  阿娇闻言带上面具,旋即十分抱歉地说,“怕是吓到诸位了。”  刘濞觉得他有些过份了,难怪这个孙氏大女郎如此神秘,原来不是她有意如此,而是不得已。刘濞对她这张脸为何会这样产生好奇。  就像闲话家常一样问道,“大女郎的脸何以至此?”  答曰:“您的敌人造成的。”  刘濞对于这个答案很满意,对阿娇的信任也由之前的三分,现在上升到七分。  阿娇见刘濞已经开始信任她了,心中狂喜,却不表现在脸上。安静的陶屋大厅里,阿娇在等待一句话。  “大女郎智慧无双,可否随本王随军?”刘濞说道。  阿娇紧揉方帕的双手这才松开,心下暗吐一口气,旋即跪下,“愿效犬马之劳。”  刘濞哈哈哈大笑,仿佛他那伟大的计划已经实现,起身站起,走到阿娇身边说道,“起吧!每年的九月七日执案上的令牌到沛县来找我。”说完,刘濞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陶屋。  阿娇起身,十分恭敬地对远去的刘濞高呼,“吴王好走。”  吴王刘濞走后,阿娇缓步走向案几旁,拿起这块由精铁铸成的“吴”字,不由得手心发烫。  耳边突然响起孙奇的声音,“恭喜女郎走出第一步。”  三年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景帝四年初春季节,刘彘今年怕是有四岁了。阿娇今年十二岁,算起来已是大姑娘了。  现在天下人“清君侧”的口号越来越响亮。  阿娇手中的茶杯骤然落地,“砰”的一声响,秀妲闻声而来大呼:“女郎,怎么了?”  阿娇的手指全都是血,秀妲连忙替阿娇包扎,心疼地说道,“女郎,您怎会如此不小心,您看,全都是血。”  阿娇没理会秀妲,只觉得心里特别闷,于是叫秀妲扶着她回房休息。  当晚阿娇沉沉睡去,月亮血红地挂在天际,显得特别诡异。长安城的血月比盐渎更诡异,整个天空都被血色笼罩,看不见丝毫蔚蓝。  一群黑衣人飞檐走壁,行至长安城中一名官员陶屋房顶时,全都停下脚步闪身进入。轻巧的步伐,弓着腰子,手拿铁驽的一群黑衣人各自进入一间房。  彼时晁错坐在案几上,微黄的灯光将他严肃的脸照得有些许憔悴。晁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无比忧虑。  “陛下,近日来对他的杀心越来越重,要不是周亚夫大将军,他早就身首异处。”  “谁!!”晁错本来就不是寻常文官,因为他时常习武,所以对夜间异动十分灵敏。  蒙面人盐九走出来,冷笑道,“晁大人果然非同凡响,我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耐放轻脚步声,没想到还是被晁大人发现了。”  “你是谁?”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人。”  说完,盐九旋即动手,一拳挥向晁错,晁错冷静应对,与盐九大战二十回合,因体力不支明显落下风。  下一秒,晁错被杀!口中吐出,“陛下,你真是糊涂,就算杀了我,那吴王刘濞还是会攻打长安。”  次日早晨,未央宫朝野震惊,人人自危。“听说,晁大人被杀了,而且是满门遭到屠杀,有人说这是皇室的杰作。”  “嘘!李大人,你不要命了,胆敢非议此等大事。你瞅瞅窦大人和周大人现在都闭口不言。”    “陛下驾到!”皇帝刘景从右边走出,一身黑红相间的龙袍服使之威严大气。群臣赶忙站好位置,文官们都站在窦婴身后,武官们都站在周亚夫身后。  “晁错之死,依各位爱卿看来,如何处理?”  周亚夫是主战派,旋即向前说道,“此事,定然是吴王所为,他日吴王必反,还请陛下下令攻打吴国。”  刘景并未说话,他一向不主张打仗,目前实行的政策是“轻徭薄税”,百姓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窦婴是文官比武官要考虑周道,他认为现在不宜开战,应遵守先帝遗言,于是举着白圭向前作揖,说道,“陛下应谨遵先皇遗言。晁错之死,臣认为暂且搁置,昭告天下,说那晁错认罪自杀,暂时让那吴王刘濞没有出兵的理由。”  “准奏。”  沛县吴王府内,刘濞拍桌而起,“好你个刘景,跟我来这一套,晚了,昨日就已经达成七国联盟,汉室的天下很快是我刘濞的。”  这时仆人推门进来,颤颤巍巍地说,“孙大女郎来访。”  听闻阿娇来访,刘濞的脸色由阴转晴,“那女娃今年有十二岁了吧。这么多年,多亏了她,她的孙氏海盐场几乎承担了他一半的军费。”挥起衣袖对仆人道,“带路,请孙大女郎去正堂。”  吴王府正堂富丽堂皇,比起堂邑候府要大上几倍。因吴王府戒备森严,跟阿娇来的四兄弟站在吴王府大门外,一人执折扇风度翩翩,看起来温文尔雅,这人便是满腹才学的朱吴,其他三人虎头虎脑,生得人高马大,四肢发达,观其模样三人凶神恶煞,是习武之人。  这几人便是四年前阿娇从黑市里带出来的少年们,如今这些少年们已是阿娇的左膀右臂。  “朱刘,你说女郎进去有没有危险?”  “我怎么知道。”朱陈白了一眼朱刘,心想朱刘怎么总是问些令人担心的问题,上一次女郎因为贪玩,去了扬州画舫,这人就说女郎会不会被人轻薄,害得他担心了好一阵儿。  见朱陈白了他一眼,朱刘推了推旁边的朱李,问道,“你说女郎进去有没有危险?”朱李同样白了一眼朱刘。  朱刘傻愣愣地想,怎么哥哥们总是给他白眼,女郎总是说,“哎,朱刘没啥缺点,武功也比其他二位大兄学得好,就是有点傻。”  朱刘还想要问朱陈和朱李,朱陈和朱李立马异口同声地说,“问大兄。”  可怜兮兮的朱刘挠挠脑,傻乎乎地走到朱吴面前,蹲下身来,瞪着大眼睛瞧着朱吴。  朱吴一脸黑线地看着朱刘,心想你这样蹲着平视,你想要显示我有多矮吗?  其实朱吴他挺高的,七尺多高,只不过在十四尺高的朱刘面前显矮,怪只怪朱刘太高了。  “大兄,你说女郎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朱吴不愧是学文的,涵养高,没有一记白眼过去,而是淡淡地说,“不会有危险。”  朱刘舒了一口气,重新站回原位,美滋滋地想,“希望女郎永远都不要有危险,这样他有天天栗子糖吃。”  吴王府内。  一个小孩从右侧窜出,动若脱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镜闪着好奇的光。  “大姐姐你又来了。”  阿娇转头看着突然冒出头的小孩儿,温和地笑着说,“季哥还是和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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