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幽绝不禁咬了咬牙。  “涿阳国究竟有何急难?不瞑泉石究竟是何物?”幽绝道。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救活七皇子,方有后话。”涿阳帝道。  幽绝怒瞪着涿阳帝,不再多言,上前将七皇子身上的箭一一拔下,用力之时,青光微微,止住本欲喷涌的鲜血。  然后向涿阳帝道:“麒麟阵法,他人不得窥伺,请皇上暂避。”  涿阳帝望了望他,道:“孤王便在外相侯。”  说罢抬步向外走去。  突然一人匆匆进来,跪地报道:“禀皇上,星野宫来了新刺客。”  涿阳帝冷哼道:“是何人?”  “是公取国九仪侍卫。”来人回道。  “果然公取国亦觑着今日,我涿阳国岂是你随意进出之地!”涿阳帝道。  “来了十三人,九星侍卫在星野宫护卫。”来人道。  “子卿,”涿阳帝道,“你速往星野宫,务必要将刺客拿下,生死勿论,必要保不瞑泉石无虞!”  “领旨!”子卿跪道,起身赶往星野宫。  涿阳帝回身向幽绝道:“需要多少时辰?”  “半个时辰。”幽绝道。  “好。七皇子便暂交与你,救活他之后,带着他来星野宫。”涿阳帝道。  说罢自去。  其他大神官、宫人、宫女等已都退了个干净。    幽绝当下便张开万华朝佛阵,青腾之气漫出。    半个时辰后,七皇子伤口収愈,气息平顺。  幽绝抱着七皇子走出宫门,大神官连忙迎上,见七皇子已恢复生气,大叹道:“想不到世间竟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幽公子真是功德无量!”  “不敢。”幽绝道,“即刻往星野宫吧。”  “好,本官带路。”大神官道。  一个宫女上来抱七皇子,幽绝便交给她。  她接过七皇子,一脸惊讶,兀自不能相信,七皇子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幽绝跟着大神官,往星野宫而来。    星野宫门前,横着两具尸身,血涂满地,身着涿阳国兵士军衣。  这次军士中竟混入不少刺客,想来都是谋划已久的了。  九星侍卫中亦有一人躺倒在地,其他或轻或重,皆负伤在身,血流不止。  方才一战,可见惨烈。  大神官向宫女示意,宫女便抱着七皇子在涿阳帝面前跪下。  涿阳帝上前,抱起七皇子,仔细看一回,突然放声大笑,道:“好!”  又将七皇子交予宫女,向幽绝笑道:“果然麒麟之力非凡!我涿阳国天赋神恩,才能得麒麟之力!”  幽绝拱手道:“现在可以告知涿阳之急了吗?”  涿阳帝点头道:“你可随我入星野宫。”  又向大神官道:“时辰不多了,带七皇子入宫。”  大神官领命。  旁边即有一兵士上前,将一物捧来。  正是大神官先前所捧白玉盘。  大神官接过。  又有兵士上前将两具刺客尸身拖走。  “凤朝先送至偏殿。”涿阳帝吩咐道,“其他负伤之人请太医看治。”  岐申抱起地上凤朝的尸身,回道:“谢皇上。”  涿阳帝便率先走入星野宫。  大神官与九星侍卫,幽绝、子卿等跟着踏入。  宫女抱着七皇子紧随大神官之后。  石门内两旁还堆着厚厚的箭堆。  应是匆匆收拾过。  地上血迹刚刚洗过,还是湿漉漉的。  “皇子出生一个时辰内,必要服下泠簌之果实,今日险些耽误了时辰。”涿阳帝哼道。  “贼人已击退,皇上龙威!”大神官道。  众人在黑暗中走得一时,渐渐习惯了这黑暗,隐隐看得见一些模糊的轮廓了。  耳边传来泠泠潺潺的水声。  行得不久,眼前忽然见些萤光闪烁。  那萤火透着春日初生的嫩嫩新绿颜色,在黑暗中忽东忽西,欢快地跃动,给这沉沉的黑暗洒来些许的微光。  越往前走,似乎越是开阔,萤火也越来越多,已明如满月之光。  几棵近乎一人高的树展着枝叶,现出了模样。  树身环绕之下,新绿微光之下,望见一泓碧水。  泠泠潺潺之声正是从这里发出。  涿阳帝走至泉水前,整衣肃目,双膝跪地。  众人齐齐跪于身后。  独幽绝孤身长立。  涿阳帝跪于池边,轻声祝祷,并听不清其所言。  稍时涿阳帝起身,便有两个宫人抬过一个约半人高的脚踏,搀扶涿阳帝立于其上。  涿阳帝立稳之后,伸出双手,拨开繁叶,摘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手中。  涿阳帝下来以后,大神官立刻奉上玉盘。  涿阳帝将一粒晶莹朱红的果实放在了玉盘上,不过珍珠大小。  随即接过玉盘,面朝泉水,将玉盘举过头顶,朗声道:“神恩天泽,子孙同被!”  又将玉盘置于泉边岸上,伏地九叩。  宫女抱着七皇子在旁,涿阳帝端起玉盘起身,大神官连忙接过。  涿阳帝自盘中取了那颗朱红的果实,捏开七皇子嘴来,放了进去。  偌大一颗,七皇子一个初生婴儿,哪里咽得下?  大神官已在泉中舀起一杯水来。  涿阳帝让七皇子仰着脖子,接过大神官递来的杯盏,将泉水灌入。  七皇子忙不迭地吞咽,呛了几声,总算咽了下去,了了此劫。  涿阳帝又领着众人向泉水跪拜,道:“多谢神泉恩赐。”  起身后,吩咐道:“送七皇子回去。”  大神官领旨,示意宫女,两人带着七皇子向外走去。    涿阳帝转向幽绝道:“星野宫中不瞑泉,乃涿阳国灵根所在。不瞑泉滋养泠簌之神树,泠簌每树结子,皆蕴含天地神力。天下间唯有雪魔一族王室之子孙,才能食用。”  “不过是一粒树种,有何奇妙?”幽绝不解道。  “不瞑灵泉乃雪魔先祖所开,先祖曾被敌人追赶,逃至泠簌神树,得泠簌果实充饥。不曾想,这果实蕴藏了巨大的神力!先祖仰仗神力,击退敌军,将灵泉之石与泠簌种子带回,筑池供奉,勤加侍养。”涿阳帝道。  幽绝听得直摇头,道:“无稽之谈!”  “放肆!”涿阳帝道,“此事记载在我涿阳国史册,当年万千人亲眼所见,岂容你无礼!”  “泠簌果实神力如此厉害,涿阳国何需训养九星侍卫?皇上你想必亦吃过这果实,皇室一族皆是吃过了,区区几个毛贼,何劳如此功夫?”幽绝道。  “泠簌果实之神力,虽被先祖所得,开拓了涿阳疆土,兴盛了涿阳国力。然而,先祖所培育的泠簌果实,几个皇子吃了之后,却并无神力…”涿阳帝道。  “哦?这倒奇了。”幽绝道。  “先祖亦曾再至旧地,然而,山河变换,竟不见当日之灵泉圣树!”涿阳帝道,“先祖明白,自己深陷困境,天赐神威,如今涿阳强大,神威已去,不可强求。”  “这真是奇闻…”幽绝道。  “先祖崩后,吩咐下来,将自己灵体葬于灵泉之中。泠簌树以此泉为养,或能将此神力传于后世。”涿阳帝道。  “原来如此,所以今日七皇子才吃下这泠簌果实。”幽绝道。  “正是。”涿阳帝道,“凡人初生,其气最净,若食了人间之物,其气便浊了,是以需在一个时辰内食下这泠簌果实,方能将神力发挥到最大。”  “我明白了,这神力结果越多,神力便越分散,也就越弱。”幽绝道。  “确是如此。”涿阳帝点头道,“此外,因个人资质、性格不同,所得之力与其强弱亦是不同。”  “为何不将果实尽给一人食下,足其神力?”幽绝道。  “泠簌果实三年一熟,只最顶端一颗蕴有神力,成熟后,若一月之内不食,就会坠落。”涿阳帝道,“是以亦并非每一个皇室之人皆有此奇缘。”  “这里有三棵泠簌树,看来七皇子缘分匪浅了。”幽绝道。  涿阳帝点了点头,环望泠簌,叹道:“泠簌树原有八棵,三百年前,涿阳国内乱,另外两个皇子夺了泠簌,不瞑泉石也因此被一分为三,如今星野宫中,只不过是三中其一罢了。”  “今日来夺取不瞑泉石的横许国与公取国,就是执有另外两半泉石的两国了?”幽绝道,“这与涿阳国急难有何关联?”  “不瞑泉石千年来滋润涿阳大地,春华秋实,全在这灵泉之恩,然而,近七年来,各地大旱不断,涿阳国粮仓频频告急,今年十五县竟有九县大旱,颗粒无收,涿阳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涿阳帝道。  “这、这怎么可能?”幽绝惊道,“陵川城外河水满岸,哪里有旱情?”  “陵川城周边城池因离泉石较近,暂无忧虑,然而越是离得远的郡县,灾情就越是严重。”涿阳帝道。  “这、”幽绝见到榆儿之后,却未曾再在涿阳其他地界远行。若说到陵川城之前,确是在多处见有大旱连发,饥民饿殍。这涿阳帝拼着自身性命不顾,也要挽救涿阳国危机,看来,他之所言恐怕并非是虚。  “这旱情,水乃根本,幽绝虽有麒麟之力,这、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幽绝道。  “麒麟之力能解得一时之困,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救涿阳国急难,还需拿到另外两颗泉石!”涿阳帝道。  “原来如此!”幽绝道,“横许、公取只怕亦是与涿阳国同样情形,所以横许派出九影、公取派出九仪,不计生死,皆要夺这一颗泉石。三石同根,三石同劫,如今三国皆受困于此!”  “三百年前横许国拿到泉石后,特造一座宫殿,从屋顶到地下,皆是机关重重,任何人妄图进入,都是死路一条。而公取国豢养妖兽无数,牢牢看守泉石。三年来,我涿阳国为夺取泉石,不知死了多少九星侍卫,攻城略地,又不知有多少忠将义士埋身黄土…”涿阳王言至此处,重重叹息。  “既然三国皆是一般情形,就算聚齐了三颗泉石,也可能无济于事啊!”幽绝摇头道。  “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涿阳帝昂首道,“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  “既然三国原本同根,如今又共遭大劫,为何不能齐心协力,将三颗泉石归在一泉,以解急困?”幽绝再次摇头道。  “无论谁得了三颗泉石,另外两个皇室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这就是人情!”涿阳帝道,“孤王岂会让人任意摆布?”  “所以,你就不惜屠尽两国军士、甚至百姓妇孺,也要兴起血战吗?”幽绝咬牙道。  “无论多少场血战,都要力保我涿阳国不灭!”涿阳帝道,“这几年来,涿阳国折损太过,正愁后事如何,没想到天神可怜,竟将麒麟送来!”  说罢,涿阳帝便放声大笑。  洪亮的笑声在围得密密实实的宫内不断回荡。  幽绝走近水边,萤光之中,一泓清泉透着碧玉一般颜色。  不知是光线过于微弱,还是这泉水原本就很深,全然看不见泉底的模样。  幽绝转头向涿阳帝道:“不瞑泉石,就在这水底吗?”  “没错。”涿阳帝道。  “你将涿阳国这样的关天秘密告诉我,还让我进了这星野宫,怎知我不会夺取不瞑泉石?”幽绝道。  “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涿阳帝道,说着向后退了数步。  其他人亦退开来。  子卿则拉着幽绝向后退开,然后弯腰捡起一颗石子,投入泉水之中。  突然,泉水上方的大石蓦地向下疾坠!  石身之大,足以塞填整口泉水!  而且,石身上银光闪烁,电光火石般交织如刃!  “这方大石重有九百斤,而且,其上附有孤王雷电之神力,只要谁敢入泉,就休想活命!你虽然有麒麟护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涿阳帝道。  “想得还真是周到……”幽绝道。  “自三百年前三国分裂以来,保护泉石就是涿阳国最最紧要之事。”涿阳帝道,“除了横许和公取,其他国家亦觊觎不已,不得不重重设防。”  “确是如此……”幽绝望着电光闪烁的巨石道。  原来,这涿阳帝所得冷漱实之力,乃雷电之力,与他这火虐之性倒甚是相符。  “还有,”涿阳帝道,“你别忘了,小丫头的魂魄,孤王可好生收着呢。”  幽绝便怒目瞪着他。    “幽绝!”涿阳帝道,“只要你肯助我,孤王保你世世代代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幽绝并不需要任何赏赐,”幽绝道,“榆儿的魂魄所有任何闪失,我会让你雪魔全族陪葬!”  “你放心,”涿阳帝道,“你跟小丫头的前世今生,子卿早已说明,你只要助孤王度过此劫,孤王自然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小丫头!”  “空口无凭!”幽绝道。  “哦?你只能信我罢了!”涿阳帝哼道。  话音未落,突然被幽绝捉住了前襟。  涿阳帝正开口呵斥,幽绝却趁机将一物扔进他喉中,他本能地咽了下去。  幽绝随即退开。  “你!你给孤王吃了什么?”涿阳帝怒道。  幽绝并未回言。  涿阳帝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疼痛难忍。  众人连忙上前搀扶,子卿望着幽绝,一手扶着额头,皱眉摇头,道:“这桩公案,却难了结。”  “这只小虫子,暂先寄放在你体内,若榆儿安然回魂,我自会让它出来,若是榆儿有半点闪失,就要你与她陪葬!”幽绝道。  “你、好大的胆子!”涿阳帝更是愤怒,道,“小丫头的魂魄在我掌握之中,我不让她死,却有一万种办法来折磨她!你快快将虫子取出!”  幽绝口中发出一声长吟,缓缓拐了几次,涿阳帝体内疼痛消解,立直了身子。  “只是让你知道它的厉害,小心着些罢了。它听了我的号令,暂时只会安安静静地呆在皇上腹中,不会让你难受的。”幽绝道,“只是皇上不要忘记自己的诺言,好好照顾榆儿魂魄,等榆儿安然回魂,我就会让它出来的。”  “幽绝,你见了孤王以来,也狂妄够了!”涿阳帝怒气难消,道,“你给孤王跪下谢罪!如若不然,我就让小丫头好受!”  幽绝心下已明,涿阳国此事,自己已脱不了干系,他们穷途末路,绝不会简简单单地放回榆儿魂魄。自己方才之举,克制了涿阳帝,涿阳危机解除后,他当会惜命,榆儿魂魄有望安然回归。而此时,涿阳帝为涿阳国之危,觉悟在身,不顾自身死活,与他争执只会让榆儿徒然受苦……  想罢,无奈跪下,道:“幽绝无礼,望皇上恕罪!”  涿阳帝嘴角傲然扬起,道:“我知你口服心不服,这只小虫孤王便不逼迫于你,若你果然能助我涿阳度此危难,孤王必定保她魂魄无恙!现在,你需先与我做一件事来!”  “何事?”幽绝道。  涿阳帝走至最远的一棵泠簌树下,道:“这棵泠簌树枝叶已有不少枯败,去年本应结果,却没能结出。你先让他恢复生气,好能等到泉石齐聚,万代绵延。”  “好。”幽绝起身,走至树前,驱起麒麟之力,青光将整棵树笼罩其中,枯黄的叶片恢复了碧绿的颜色,连枯竭的横枝也恢复了新生。  “麒麟之力,果然了不得!”涿阳帝叹道,“天神果然没有忘记涿阳国!方才有此奇缘!”  “奇缘?”幽绝心中暗叹道,“这真是一场孽缘!”  幽绝收了麒麟之力,涿阳帝随即道:“方才九星侍卫凤朝已为护卫泉石而殉死,幽绝,你务必救活他!”  幽绝点了点头。  “既然有你在,便点起兵马,再攻两国,务必拿到泉石!”涿阳帝道,“子卿,吩咐下去,先攻横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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